梳洗毕,她熄了房内的灯,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上了榻,静静躺在了里侧。
饶是她已尽力放缓了动作,在她轻拉上锦被后,沈谦之还是转过身来了,恐他又说出那般难堪的话,她紧紧闭上了眼佯作已睡着的样子。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她浓密长睫上,不住轻颤。
她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沈谦之只觉心内好像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猛疼了一瞬,他想不通这般胆小之人,又是如何有那样狠毒之心的。
他指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出,将要碰上她拧着的眉心时,门外传来了玉翘的声音:“郎君,姑娘的头疾犯了,需得郎君腰牌进宫请张太医来。”
李萦到底是王氏的亲侄女,王氏将其安排在了栖云院间壁的蓼风阁,并将沈谦之的婢女玉翘派了过去。
沈谦之皱了皱眉,起身燃亮了灯,便向外间木架上的外衣取出了腰牌,他指腹划过冰凉的玉牌,乌眸望向榻上躺着的孟妱。
玉翘不仅禀了话也叩了门,方才他起身时亦未刻意压着声音,她还是这般佯作不知。
顿了一瞬,他将玉牌放回了腰带上,对门外的玉翘道:“进来更衣。”
玉翘在门外怔了怔,忙应了一声,进去与沈谦之更衣。
外间一阵响动,孟妱自始至终都未睁眼。
翌日,天微蒙蒙亮。
朦胧间孟妱只觉脸颊上有何冰凉之物划过,她蹙了蹙眉,缓缓睁开杏眸。
李萦正坐在她榻旁,纤细的手指徐徐划孟妱的脸,微微笑道:“妱儿醒了。”
“萦姐姐。”
李萦笑的温柔娴静,孟妱下意识的唤出了声,片刻后,她撑起身子向后躲去,垂着眼帘不敢望向李萦。
“你这些天是回王府去了?为何又回来?”李萦一面端详着手的帕子,一面淡淡的问道。
“怎的?昨夜夫人与郎君睡的可还安好?”见孟妱不答,她继续问道。
孟妱知道李萦在暗示她什么,沈谦之从不属于她,即便被她占了去,也是李萦想拿走就拿走的。
“大人与萦姐姐情深义重,自然是担心姐姐的,”孟妱顿了顿,抬首望向她:“我已应了沈大人的和离之意,只待一纸和离书,便会离开沈府。”
李萦闻言微顿了一瞬,蹙起了眉,“夫人这是何意?说的倒像是我在赶夫人离府,如今你才是这沈府的主子,我又是什么身份?”
孟妱忽而苦涩的笑了笑,“李萦,三年前的错在我,你想要什么?但我有的,都能给你。”
李萦手的帕子渐渐攥紧,凤眸多了些狠厉,“我想让你滚回江南去,我宁愿你从未来过京城,更不愿与你成为什么至交密友。你可知自打认识了你,我的生活便成了一团糟。”
她也开始变得固执,想要追求所谓真爱,更是准备违逆父亲的意思。
直至如今这般下场。
孟妱不觉怔了半晌,她知道李萦怨恨与她,却不知已至如此地步,“这里还有我兄长,我的父亲,我……”
她亦想回濧州去,她情愿没有来过京城,可一切已然都发生了。
她放下了沈谦之便只剩亲人了。
“瞧瞧,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们妱儿还似小时那么认真。”李萦转眼又换上了一张脸,语气极尽温柔,言谈间还替她别过了脸侧的碎发,让孟妱险些又陷入其,好似她还是她从前的萦姐姐。
但只一瞬,她即刻清醒了过来,眼前的这个人,是恨极了她的。
“那你想让我如何做?”孟妱任由李萦摆弄着她的头发,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