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惋惜他不入朝堂,但这种人身在民间反而更自在些,也是百姓之福。
见两人竟跑到酒楼里谈起家国大事来,青雁也有些啼笑皆非,当即从外面叫了菜谱子进来,“我们公主可有日子没跟人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两位也别光说正事,叫些酒菜来吃是正经。”
嘉真长公主就道:“听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怎么就不心平气和?”
青雁只是笑。
嘉真长公主斜了她一眼,倒是接了菜谱子翻看起来,又怪洪文道:“瞧瞧你干的什么事儿,说要给我介绍,现在反倒是我拿着了。”
一听这个“我”的语气,洪文就知道这位贵主气儿顺了,不像刚才那样满口“本宫”“本宫”。
他越发觉得这位公主可能是属猫的,还必然是那种看似娇贵刁蛮,实则最通晓情理的猫儿……气性儿莫名其妙来得快,可旁人略逗一逗,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怪可爱的。
“我倒确实觉得几样菜做得好,”洪文笑道,“只是有些粗鄙,难登大雅之堂,怕公主吃不惯。”
嘉真长公主瞪圆了杏眼,斜了柳眉,“宫中饭菜倒是精致,凭他一块豆腐也雕出花来,可有什么趣儿?”
“那我真点啦?”洪文像一个头次过河的人一样,一点点试探道,“红酥手,说白了就是红焖猪脚,公主,是猪脚呀。”
嘉真长公主眨了眨眼,“猪脚也能吃?”
见她面上满是好奇,并没有什么厌恶和排斥,洪文就笑道:“猪马牛羊身上除了毛,什么不能入口?就连骨头都能熬汤,熬完了敲开吃里面的骨髓,更何况脚?肉可多呢。”
嘉真长公主认真想了会儿,竟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颇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确实。”
后面站着的青雁等人都有些啼笑皆非,好公主哎,好端端的,您跟猪比什么呢!
见嘉真长公主连猪脚都能接受,洪文的胆子就放开了,也陆续叫了一个烩羊肚,一个鱼头豆腐汤,外加两道洞子货青菜。
这几样菜都需要点时间,洪文听外头的琵琶曲儿停了,就顺势探头看了眼,“公主快来看,要跳舞啦!”
二楼包间虽也有朝向大堂的窗子,但中间毕竟隔着一条走廊,看不大真切。嘉真长公主不耐烦伸着脖子,索性直接走出来。
下面台子上的人果然不同了。
四角放了约一人高的牛皮鼓,也有一溜儿劲装打扮的青壮汉子列阵,身穿皮甲,手持长矛,不见寻常歌舞的柔美,反倒有几分行军打仗的意思。
洪文双臂弯在护栏上,“这两年咱们边关连连大胜,不知流传出多少故事来,大家伙儿的心气都不同了,歌舞自然也要变一变,听说这是模仿谢爵爷西凉关以少胜多之战呢。”
嘉真长公主看了看他的胳膊,略一犹豫,也学着他的样子伏在护栏上,果然痛快!
洪文说得兴起,“之前我同谢爵爷他们来这里吃饭,正巧看见这支舞,众人喝彩不断,倒把他臊得满面通红。又有人听说谢爵爷本人就在酒楼,便纷纷前来拜见,吓得他直接从二楼窗子翻出去溜了。”
嘉真长公主想了下谢蕴慌不择路的情形,也跟着笑起来。
突听一阵鼓响,由轻及重,仿佛闷雷从天边滚滚而来,众人都不自觉停了吃喝说笑的动作,目光系数落在高台上。
就见两列士兵打扮的舞者从两个对角登台,先是一通演练,继而齐声大喝,竟压过了鼓声。
嘉真长公主微笑点头,“果然有些兵戈之气。”
洪文难掩得意,“我就说好看吧?”
嘉真长公主抿嘴儿一笑,“好看。”
洪文摇头晃脑,十分得意。
见此情景,身后宫女轻轻碰了碰青雁,低声道:“青雁姐姐,公主对这位小洪大人,是否有些……不大一样?”
青雁白了他一眼,心道你才看出来?不然那个柳枝编的篮子都干枯了,怎么还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