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在北崇明在南,俱在此人掌握?无名诸卫闻听此言纷纷脑中炸开心急如焚,他是虚张声势还是当真如此?各宫门的禁军如此废物?李沽雪则说不出话来,他双目赤红,逼自己紧紧盯住马上的青年,心想好手段,真是好手段,一面支走韩顷,一面穿着我们无名卫服制,悄无声息带着人马摸进内苑,摸到清心殿,你竟如此逼我。
蓦地,无名卫们瞧见李掌阁右臂侧抬,五指指天,大家精神一整,因为这个手势代表着进攻,只待手一挥一声令下…
这时忽然叛军领头的人动了,他自马上一跃而下,一步一步朝李掌阁行来。寒冬腊月,天气近晚,宫苑中已见昏黑,待这胆大妄为的乱党行得愈来愈近,众无名卫一眨不眨盯着他不敢放松,清心殿檐上吊的宫灯一照…无名卫当中有几人倒抽一口气!他?!竟然是他!是有一日大雪!撑着伞在景风门外等候李掌阁的那人!那把夏日清荷面儿的伞如今还在无名殿班房搁着!
温镜在李沽雪跟前站定,两方陈兵对峙,却见其中一方的首领明目张胆将另一方的手硬生生拽下,又大喇喇将自己的手腕塞到人家手里。
“许久未双修,如今我内府中情形如何,脉象又如何,你再探来。”温镜声音很轻。
李沽雪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不过冰凉的、万分熟悉的手腕贴着钻进掌中,他一时便撒不开,内息比主人知情识趣,先理智一步探入人家体内。一探之下李沽雪悚然一惊,怎、怎会??经脉多处瘀滞,紫府明面上内息喷薄旺盛,但内里虚炽,分明是积重难返!
等再搭上他的脉…李沽雪又惊又痛:“你?这是怎么回事?茶辣丸呢?”
温镜安静道:“进来前刚服过一枚。”
方才服过才是这个样子,若是、若是没有服…李沽雪不敢想,却见温镜落寞一笑:“如三秋黄叶,如数九深雪,总是拂去一身还满,吴茱萸本身也有毒性,茶辣丸的效用是会衰减的。”他定定看住他,眼中没有怨艾也没有哀求,只是平平淡淡,“我统共没剩几日,只想给我娘和舅舅报个仇,你果真要拦我吗?”
“前因你俱已知悉,我娘是如何惨死,帝王是如何无情…你还要拦我吗?”
他向他幽幽发问。
--------------------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未放笙歌散,…《夜归》白居易
诶嘿,作者菌古早配方爱好者~真的狗血虐起来了(缓缓拔刀
第268章 二百六十八·有情还似是无情
又有一枚响箭在空中炸开,是东禁苑方向,温镜即知钥娘已经得手,他目光转回殿前。
你不能拦他,迎着他的目光李沽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你不能。三十年教诲栽培,一生荣光使命,又如何?你不能拦他。李沽雪的沉默仿佛是良久又仿佛是一瞬,他以一句问话回答温镜:“你想让我如何。”
温镜细细打量他的眉目,抑制不住地呼吸转急。仿佛心潮涌进四肢百骸:原来被选择是这个滋味,虽然来得迟,虽然用了些手段逼迫,但他终于选我一回。他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温镜压抑着心中快意轻声道:“我进去请旨,殿外都交给你,好么。”
李沽雪猝不及防,都交给他?这是誓要拉他入伙,不许他反抗便罢,还要逼他从旁协助?然而李沽雪说不清为什么,喉头滚动半晌自己发出声音:“好。”
“好?”温镜愣住,不过很快回过神展颜笑起来,眼睛弯弯,“好,麟德殿的宗室娘娘们恐怕等得着急,劳烦李掌阁跑一趟,代为安抚一二。”
说罢冲他笑一笑,绕过他自顾自要进寝殿,无名卫立刻要拦,温镜站定微微向身后撇过头,李沽雪阴着脸:“…让开。”
“掌阁?”“李掌阁!”“为何?”
“让他进去。”李沽雪脸色青白唯独一双眼睛通红,血气浸透,“无名卫听令,随我赴麟德殿候旨,违者…斩。”
无名诸卫面面相觑,什么?这时候一直没吭声的枕鹤站出来:“天殿听令,让开。”而后是李沽雪几个心腹跟着响应:“忠于掌阁!”清心殿前无名卫终于纷纷向李沽雪俯首,却看那人,已经抬手推开殿门。
一名阵列末端的无名卫,正是当日景风门外上前询问温镜的那个,左右看看,悄无声息退出人群。
·
其实今日早些时候清心殿出了些异常,异常出在御前伺候的宫人。当然景顺帝没察觉出来,端茶倒水点香熏殿的是哪些宫女儿,除非姿容特别出色否则他才不会多瞧一眼,察觉出异常的是张晏吉。
申时尚衣局奉来冕服,来的奉御和主衣张晏吉瞧着面生,奉御便恭恭敬敬说明缘由。原来今年前任奉御到了年纪要放出宫,因提拔她先来练练手。
张晏吉一瞧,一朝天子一朝臣,小小的尚衣局自也不例外,这是新任奉御在攒自己的班子,倒也不算大事。且这奉御模样很端庄,妆作得雪白干净,眼眸仿佛两颗黑葡萄,规矩也很足,训得手底下一帮宫人一个个行止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腰背都笔直得仿似撑着丈尺,脸上的笑那真是一丁点儿错也挑不出来,两边儿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的齐整。
是个稳妥人,张晏吉没多想将人带进殿。离得近些他闻到一股香气,似乎不是向来熏衣裳的香,倒似乎甜腻许多,因随口问:“尚衣局更换了熏香?”
新任奉御笑而不语,进去围着皇帝和冕服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