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乘风登玉京 金钗换酒 2796 字 2022-11-27

温镜安静道:“沽雪,生辰喜乐,愿你余生安好。”

李沽雪捧着剑谱望着身边的人,一瞬间胸中涌起无限冲动:不管了、不管了!带阿月走,不要拘在这小院,逃开这帝都,也不要去扬州,不要再管什么无名殿什么白玉楼,朱明差一点便能挣一世逍遥,难道他李沽雪能差到哪里去?什么功名什么职责统统不要了,北地的冰原南疆的百越,东海的荒岛西域的风雪,天涯海角我只要眼前一人。

只见眼前人双唇一张一合:“陪你过完生辰我就回去,家里来信说小傅病情转急,经脉无故逆转,情况…不大好。”

温镜面上忧色重重,神色低落,一起低落下来的还有李沽雪,他心头乍然的一点火星如风中残烛,晃一晃终于不支终于熄灭。那一点高高跃起的冲动带着本可以燎原的火星达到最高点,紧接着一头俯冲进深渊,热气和光亮都再不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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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客从远方来,…《古诗十九首·其十八》

第171章 一百七十一·伤离况值花时节

傅岳舟…经脉逆转…这定然是他从前埋下的内劲。这手法乃无名殿独门秘技,它不是毒,因此世上再高明的医者也配不出解药,开弓没有回头箭,绝无可能逆转,傅岳舟必死无疑。

竟然这么快?李沽雪几乎魂不守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确切吗?”

温镜眉宇间全是担忧:“确切,我哥他们回去走的咸阳、洛阳两个港口,我处理完明逸臣又在这两个地方的码头多待了两日,洛阳码头在城南五里,我家有船走汴水直通,是家里来的准信。”

白玉楼的船竟然已经通到了洛阳?这才几年。李沽雪收敛心神安慰几句,无非是傅岳舟还年轻,你姐姐医术又好,话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只想飞越回那一年的六合不见峰扇自己两巴掌。只是巴掌还没下去,小两岁的李沽雪也跳起来:那你坦白啊,你敢吗?说着一个巴掌扇回来。

不…不敢。

这时候温镜忽然一指头点在他脑壳,非常硬气地道:“我今日拂晓进来时可替你打发了一位,啧啧,难为别人小姑娘,大清早地就过来替你收拾院子。”

哦怪不得今日见到那姑娘神色异常,李沽雪浑浑噩噩,心神仿佛锯成两半,一半想要将一干隐情悉数诉诸,另一半拼命地拦着,两方打得不可开交,间隙腾出手,双双有气无力地告诉李沽雪,别发愣,答话。于是他强自笑道:“你怎么说的?”

“嗯哼,”温镜眼睛一弯,“我说你出远门去给心仪的人送征仪,叫她死了这个心。”

是了,因此方才见着扭头就走,李沽雪陪着笑起来,只是这笑苦涩弥漫。温镜是他的枕边人,哪有看不来的,跟着眼角和唇角一齐平下来,叹息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对我说么?”

没有,心里有万千苦衷,却字字句句都不能对你说。其实当阿月说出要即刻回扬州李沽雪不舍之余是松一口气,迟早捂不住,人在他家里,韩老头迟早知道,要是顺着查到朱明的下落那么白玉楼恐有灭顶之灾。万一再查到是居庸关遗孤,不,在他师父看来是居庸关案余孽,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

千言万语,李沽雪深吸一口气:“阿月,朱明查完就收手罢。”

“为什么?”温镜眼睛冷下来。

李沽雪只是劝:“往事已矣,不要太过执着。”温擎一案证据确凿板上钉钉,查来查去,到头来发现亡父就是一个贪赃枉法、叛国通敌的奸人,叫做子女的情何以堪。

温镜淡淡道:“是么。”

肩并着肩坐在榻上,这榻温镜很熟,两人不知在这里有过多少次肌肤相亲,而如今两人坐在这榻上双双默然,连目光都难以交付,各自看向别处。

温镜只道:是么。

说完他等了片刻,发现李沽雪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起身准备往外走,李沽雪拦他,他头也没回,只是停下来等着李沽雪开口,李沽雪拉着他无措道:“…周围还有人盯梢,少说等到入夜…”

还是净扯些不痛不痒的,温镜心中恼怒,一把甩开就要出去,谁知他这一甩明明力微,顶多一两分内力,李沽雪竟然被震得身形晃几晃倒在榻上,腰背刚刚挨着榻忽然又腾地弹起来,脸上神色掩饰不住的十分痛苦,温镜惊疑:“…你怎了?”

李沽雪强忍着摆手:“没事。”

温镜一把按住他:“你受伤了?哪里?”

李沽雪撑不住,体重压在温镜身上,指一指自己后背,温镜架着他在榻上趴下,掀开他的衣裳。而后温镜倒抽一口冷气,他背上纵横交错,一指来宽的伤痕层层叠叠,几乎没一块好皮,这冤种趴着还不老实挣扎着要起来,一面嘴上笑道:“几下鞭子,不碍事。”

温镜没搭理他,沉默地取来生肌散沿着伤口一点一点敷上去。

这伤口很新,顶多十天,十天之内才添的伤,这是刑。为何受刑?猜也猜得出来,添霞坪上原本六名黑衣人是怎么被打发走的。温镜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叹完了一辈子的气,无论如何,若不是李沽雪,朱明这个证人不见得保得下来。

忽听李沽雪脸埋在枕中闷闷道:“你别叹气,你一叹气我就觉得我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