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听着身旁一个中年妇人跟她的朋友聊天:“何太太这次真是大难必有后福,病治好了不说,佳儿佳妇的,看着打心眼里都开心。”
我转身,一步步向人群聚拢得最多的地方走过去。我抬起头,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看去:
何临甫先生、方家蕹小姐订婚典礼。
我看到何伯伯跟何伯母在热情地招待客人。而他呢,他就站在那儿,很消瘦,脸色沉寂,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身旁站着的,是一个言笑晏晏的女子。
才貌,都是很好很好的。
我轻轻拨开人群,我走近他。
他看到我了,他的脸色遽变,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我静静站在他面前,朝他微笑:“恭喜。”
他瞬间抢上前,眼圈竟然红了,他微带哽咽地:“若棠。”
四周一片轻呼和窃窃私语声,然后,我看到何伯伯跟何伯母了,他们急急挤过来,脸色十分难看,何伯母的脸上,悲哀的,痛恨的,无奈的复杂神色。
我的手轻轻一扬。
他面如死灰地盯着满地的狼籍。
我转身。
我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个声音:“若棠,若棠,若棠……”和何伯母低低的哀求声:“临甫――”
片刻之后,他们统统消失了。
相见,争如不见。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最断肠。
走在校园中的那个人,仿佛还是原来的我,我专心致志绘画,饱受专业老师的褒奖,同学们待我都很好。可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突然死去。
我开始抽最烈的烟,喝最烈的酒,我夜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