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下来,赵玉珠越来越肯定,薛妖在刻意回避她。
绿鹭站在门口石阶上,给赵玉珠打伞避雪。
绿鹭很气,那日孟古琴讥讽了几句,薛妖就不再露面了,她家小姐屡次上门均吃了闭门羹。
孟古琴只是她家小姐曾经的损友,孟古琴的言行不代表她家小姐的意思啊。
问都不问一句,就避而不见,绿鹭这个当丫鬟的都寒心了。
也亏得她家小姐转了性子,一连碰壁十日,还好脾气地要面见薛妖当面解释清楚。
绿鹭一边腹诽,一边挺直腰杆给赵玉珠撑着伞。
见主仆都倔强,管家来福无奈地摇摇头,关上厚重的薛府大门自行离去。
回到内院,来福恰巧遇上翻墙而入的薛妖,连忙小跑上前禀报:
“赵小姐倔得很,一连来了十日了,天刚亮就来大门口候着,赶都赶不走。薛大人您看……”
薛妖一身血迹,闻言脚步一顿:“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最近薛妖忙忙碌碌奔波在外,十几日没回府了,一回来就听见这?
来福忙低头认错。
主子连升两级,成为最年轻的锦衣卫千户,是天子一手提拔起来的红人。
一时官员蜂拥而至,行贿的行贿,献美人的献美人。
主子吩咐闭门谢客,外人一律不得进府。
来福揣摩主子心意,一视同仁将赵玉珠也关在门外了。谁知,赵玉珠比那些前来巴结行贿的官员倔强多了。
在风雪中活生生等成了“望夫石”。
“好了,你下去吧。”薛妖头疼地揉揉额角,抬脚进屋。
得了令,来福连忙退下。
抹抹额头的汗,来福偷偷瞅主子背影一眼,莫非他领悟错了主子的意思?
赵玉珠到底是未婚妻,应该区别对待?
可,来福回想那日,主子在屋檐上睡醒,一睁眼看到“身上盖着大氅、头上撑着一把油纸小红伞”的情形——
薛妖一脚踹开大氅,油纸小红伞也顺势从屋檐坠地,断了伞骨。
不像有情啊?
薛妖进屋刚泡完澡,洗净一身血污,换上一身干净衣袍,陈南就兴冲冲翻墙进来了:
“头儿,内应有眉目了!”
薛妖淡定点头。
瓦剌细作凭一己之力可得不到大宁国“西北堪舆图”,背后必有大宁国官员做内应。
历经十几日昼夜不停的血腥审讯,其中一个细作终于熬不住,开口了。
陈南附在薛妖耳边低语:“他只负责与知州孟大人单线联络。其余人一概不知。”
“知州孟大人?”薛妖眼皮一抬。
陈南饶有兴趣道:“那日铺张浪费、出言不逊的孟古琴,正是知州孟大人的嫡女。听闻孟大人十年没升迁,向凌梓云行贿十万两,才终于补了知州的缺。”
十万两?
庞大数目啊。
可见搭上瓦剌细作,出卖国家,来银子多快!
薛妖突然想起什么,笑道:“难怪这阵子,孟知州府上频频有马车出城,想必是瓦剌细作落网,孟知州害怕了。走,咱们亲自去城外跑一趟。”
陈南领命,跟随薛妖翻墙而出。
拐个弯,骤然听见一阵阵惊呼:“三小姐,三小姐,您怎么了……”
薛妖几步赶到巷子口,但见薛府大门前——
一把油纸小红伞跌落在石阶上,赵玉珠身穿绯红裙袄倾倒在石阶下的积雪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冻得发乌。
绿鹭慌忙将昏厥的赵玉珠搂在怀里。
绿燕年龄小,只会跪在地上哭。
“赵小姐这是……日日等在风雪里,身子扛不住,冻晕过去了?”陈南一脸的不忍心。
薛妖一言不发。
掉头就走。
陈南赶紧追上去。
陈南是一点摸不透头儿的心思,自打上回从酒楼出来,头儿面上的寒霜就没下去过,愈演愈烈。
也不知是怎么了。
横卧在冰凉雪地上的赵玉珠,余光捕捉到薛妖无情离去的背影。
她纤细的黑睫毛落上晶莹的雪花,悠悠颤抖两下,合上眼皮。
很快,镇国大将军府传出消息,赵玉珠受冻多日,身子挨不住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