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银月便是再无知,郡主、县主也是晓得的,能与她们比肩的少女,又岂能是小官之女?尤其听得她竟是薛妖未婚妻,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宁啸素来不管内宅之事,眼下听闻薛妖已有婚约,飞快剜了宁银月一眼,嫌弃她与人争夫,丢人。
宁银月低垂眼眸,眼底一片阴翳。
赵玉珠见宁银月怏怏不乐似一只斗败了的鸡,不免滋生出一股赢了“情敌”的快意,嘴角好心情地上翘。
赵玉珠不爱扎堆男人窝,落落大方与几个高官寒暄过后,偷偷扯了薛妖衣袖,悄悄问:“我可以走了吗?”
薛妖侧耳听完,点了头。
恰巧,薛妖低垂的目光落在少女扯他衣袖的小脏手上,上头沾了点泥土,出言叮嘱:“石子尖锐,易伤肤,寻个机会丢了。”
视线扫过她袖袋。
赵玉珠心虚地抽回手,背到身后去。心内一阵打鼓,不是吧,她石子藏进衣袖时被他察觉了?
糟糕,那些石子是她与宁银月“抢男人”的证据啊,不会引起薛妖不必要的误会吧?
思来想去,赵玉珠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薛妖,那些小石子吧……你别误会,我对你没别的想法,纯粹是维护契约需要,真的。”
契约一年,还未到期,她的“未婚夫”总不能半道被人抢了吧?
这才要出手护住。
“真的,你信我。”赵玉珠一脸认真,生怕薛妖误解了她。
薛妖定定瞅了赵玉珠好几眼,果断转身朝宁啸道:“宁总督,府上可有雪顶含翠,我这未婚妻最喜一边品茶,一边赏花。”
赵玉珠:……
谁要留下来陪你们这些臭男人品茶赏花了?
等等。
薛妖方才不是点头应允她可以离开的吗?怎的突然出尔反尔啊?
难道她先头会错了意?
薛妖不由分说扣住赵玉珠手腕进了凉亭,揽了她小腰挨着自己落座。
石桌上摆满了各种时兴水果,男人们言笑晏晏,赵玉珠陪着笑尬坐。婢女捧了水来净了手,薛妖时不时捡一个桔子或青枣给她吃。
桔子她剥了,他吃一半。
青枣她不爱吃,他接过去吃掉……
直到赵玉珠脸都快笑僵了,薛妖才放过她,给她寻了个借口脱了身。允她与一个过路的少女结伴走了。
如明珠般亮眼的仙女离开,凉亭骤然黯淡不少,连凉亭外怒放的鲜花都仿佛跟着失色了。
“还是薛妖好福气啊,得未婚妻如此,夫复何求。”
众人正调侃薛妖艳福不浅时……
一个回头,宁啸见宁银月居然还不死心,死皮赖脸磨蹭在凉亭附近,当下虎了脸,寻了个借口,将女儿送去朱柔身边。
偏就这般巧,宁啸的续弦纪梅竹晓得了“饿鹰扑食”这桩丑事,立马讥讽着找上门,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宁银月。
最后,纪梅竹以嫡母身份,厉声训斥宁银月:
“薛妖已有婚约在身,也是你能肖想的?”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路边摊货色,去给人家仙女似的未婚妻拾鞋都不配,薛妖能被你迷住就见了鬼了!”
“你以前在府外过的什么浪-荡日子我管不着,如今进了这总督府,就给我安分守己了!再敢闹出丑闻,家法伺候!”
“现在,给我去廊下跪着,不跪满半个时辰,仔细你的皮!”
宁银月哪里肯跪?被一个粗壮婆子一脚踩住膝盖弯,才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纪梅竹发落了宁银月,又狠狠挖苦了一番朱柔这个平妻,说她一身骚狐狸味,断了五根手指还能勾得宁啸娶了她,当真是天下第一淫寡妇。
直到纪梅竹耍足了威风,才解气地走了。
朱柔望着窗外罚跪的宁银月,酸涩地涌出泪水。她才是宁啸风风光光、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原配啊,纪梅竹一个续弦算什么?
而她可怜的宁银月,打小缺乏父爱,朱柔哪舍得亏欠了她,但凡女儿想要的,她都卯足了劲去争了来抢了来。
不想,精心呵护了十几年,女儿竟养成了骄奢霸道的性子。
“银月,别人的未婚夫咱们不要。如今进了总督府,有你爹爹这座靠山,他总能给你挑个好婆家的……”朱柔苦口婆心劝慰女儿。
宁银月却梗直脖子怼了回来:“爹爹?他又不是我亲爹!不过是个继父,能有多牢靠?”
朱柔险些噎死。
作为原配,“原配”已死在十几年前,族谱上压根没有宁银月这个血脉。朱柔如今不过是“寡妇再嫁”,宁银月是作为“拖油瓶”进府的,外人顶多当宁银月是养女。
养女和亲生女,相看婆家时待遇肯定天差地别。
纵使宁啸有心弥补宁银月,往高里嫁,也得男方乐意啊。正常情况下,怕是没几个能与总督府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乐意。便是有幸遇上乐意的,怕也是资质不怎么样的。
一句话,宁银月亏在了“出身”上。
朱柔心口犹如堵了一层湿漉漉的纱,憋闷难受,对女儿充满了愧疚,责备的话说不出了,宽慰的话也说不出了,瞬间哑了声。
宁银月见娘亲被自己堵得没了话,心头生出一股“自己活得更通透”的优越感。她甚至觉得,娘亲一个寡妇进门,能得宁啸几日宠还是未知数呢,兴许没几个月就丢开了手。
所以,宁银月必须牢牢把握住这几个月,紧锣密鼓给自己找个好夫婿。
而薛妖,是她一眼相中的!
至于抢人家未婚夫丢人?这怕啥,她娘不也抢了纪梅竹丈夫,不然能挤进门当平妻?
她娘能豁出脸面去争,她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