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徐大人把她们送来的,徐夫人到底为什么要把她们的事情给捅出来?彩悦满心的惶惑,不由得怀疑是陈若弱的试探之策,她咬牙等着有人出头质疑,却没想到就连性格最火爆的红仙都沉默了。
陈若弱嗓子有点发干,咳了两声,接着说道:“你们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了,徐大人既然是把你们当成丫鬟送过来,户籍应该也不用我操心,待会儿到喜鹊那拿了身契,再一人领些银子,找个地方住着,你们长得都挺好看的,应该不愁嫁。”
彩悦心里冷笑,却不妨碍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陈若弱的话已经说完了,摆了摆手,刚要起身,就听红仙急道:“夫人,我们能不能留在这里?要是就这样走了,徐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陈若弱看向红仙,彩悦心里暗叫了声不好,红仙这句话直接定了她们的来历,她心里发急,连忙补救似的说道:“夫人,我们被送来这里没有其他意思,要是我们都走了,徐大人保不齐心里会有不满,还是您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放肆!”喜鹊昨日才受过气,这会儿见彩悦又站了出来,顿时对着她斥责道:“我家小姐好心放你们离开,你们不走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脸要挟我家小姐,你们这些……”
她话没说完,陈若弱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的意思是,徐大人会报复你们,就算户籍清白也逃不过去?”
彩悦还没说完,就听红仙语气急促地应道:“什么户籍不户籍的,瘦马要的就是个身家干净,官府的户籍上可是记着我们都是平民籍呢,还不是说卖就卖!出了这官驿,就算徐大人不来找麻烦,再被强带回去,又是重卖一遭!”
陈若弱没有打断的红仙的话,在她说完之后,才继续问道:“你们见过的,听说过的,徐大人有过什么枉法之事没有?说出来,我保证你们以后不会有事。”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彩悦咬牙,刚要开口,就又听身边不远处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瘦马轻声道:“去年妾哥哥要把妾买回去,找了杨公子说合,母家买妾花了十八两,养了八年,要抬五百两的价,妾哥哥不服上告,徐大人和母家有往来,并未开堂审问,直接判妾归了母家。”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陈若弱的神色,补充道:“杨公子说的,按大宁律,妾的赎身价不应超过当初买时的三分之二,加上教养的花费,也不该超过一百两。”
陈若弱听得眉毛都皱了起来,对着那个瘦马招了招手,问道:“那你是想走还是想留?你哥哥肯花那么多银子赎你,还要打官司,应该是真心想接你回去过日子的。”
“妾,妾想走……”那个瘦马惨白的脸上泛起了红光,眼睛雪亮雪亮的,陈若弱就对她点了点头,让喜鹊去把那些身契都拿过来,一张张发给了她们。
彩悦的手里也被塞了一张泛黄老旧的契纸,并不是瘦马那高昂的让人望而生畏的身价,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她被买来时的价钱,十六两银子。
陈若弱并不懂瘦马的买卖流程,只当是和青楼买卖差不多,以为是徐景年给她们弄来的平民户籍,却不知道多数收养瘦马的人家都会给瘦马做一个干净清白的身份,好卖进富贵人家,所以瘦马的卖身契从来都只有一张,就是被买来时的那张。
红仙盯着手里的契纸看了半晌,忽然啪嗒一声,一滴混着脂粉的眼泪掉在了契纸上,她连忙用袖子轻轻地去擦,却没想到眼泪晕开,反倒是皱了一块,她连忙用随身带着的帕子把身契叠起来包好。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抽泣,随即就是哭成一片,红仙又哭又笑,脸上的妆都花了,她陡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扑通一声对着陈若弱跪了下去,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其他的姑娘似乎也回过神了,一个接着一个对着陈若弱磕头,彩悦被拉着也跪了下去,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低下的,她咬着牙,心里还想着昨日见到的钦差大人温和的俊颜,一心认定了这全是陈若弱的计策,就是为了让她们不再出现在钦差大人的面前。
陈若弱先是想起身避开,被喜鹊按住了,“小姐,你坐着吧,这个礼你该受的,不让她们磕,她们一辈子心里都不安生。”
陈若弱极其不自在地受了礼,等众人磕完,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待会儿你们都去做个笔录,道听途说的东西就算了,把你们自己的经历说一遍,再按个手印,这一两个月就暂时留在扬州城里等候传唤作证,都别怕,圣上下旨派钦差来,就是清查这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