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漪定下神,望着地上自己吐下的那口血看着。她想来想去,讽刺地发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帮她的,也许是她瞧不上的定王。她总是觉得定王性格软弱无能,若不是仗着陛下宠爱,怎么可能与太子分庭相争。父亲让她笼络定王,她一直不满。但是性格温和的人有温和的好处……起码在程漪众叛亲离的时候,不会落井下石。
她当日敢行险招,不也是觉得即使事发,定王也不会拿她怎样呢?
顶多是婚事没了。
而她本心,又不甘心,又不想嫁……
次日,程五娘便带着侍女婉丝出了府。昔日她进出时,仆从们哪个不陪着笑脸。今日出门,管事却推三阻四,随便派个小厮来应付来。又说马车被人征用,不能给她。婉丝被气得脸煞白,偏对方还笑眯眯的作无辜样。
程漪望着他们,淡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今日脚踩泥沼,何曾没有再登封顶之时。这般捧高踩低,竟不怕我日后清算吗?”
对方愣一下后,这才收了一脸轻慢的态度,去安排马车。
行程却依然不顺。
途中过一道巷,与一辆马车堵在了路中。婉丝心里不顺,气恼地下去调解。程漪坐在车中,听婉丝的声音从高到低,从骄傲到温顺,“你们怎么驾的马车,这般不讲规矩……啊,郎君请。”
上了马车后,婉丝脸色古怪地与程漪说,“……竟是江三郎。”
程漪:“……!”
她猛地掀开车帘往外看,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与己方马车一丈之远外的那辆马车缓缓先行,自始至终,车帘都没有掀开。车窗紧闭,她知道车中坐着她心心念念放不下的那个郎君,那郎君却根本不看她。
怕是更轻蔑她了。
程漪深吸口气,颤着手把帘子放下,故作无意地问偷偷觑她神情的侍女,“……他怎么在这里?没说去哪里吗?”
“没说去哪里,但看方向,倒是蛮族人落居的那边置地。真是奇怪,江三郎去那里做什么?”
程漪再问,“你与他仆人说的话?”
婉丝笑道,“赶车的只是一个老仆,根本不省事。是江三郎下车与婢子说话的……娘子你方才若下车,就能看到江三郎了。”
程漪沉默半天后,涩然道,“他还是对谁都平易近人。”
除了对她。
程漪以为与江三郎的短暂巷道相遇,到此结束。之后她去拜见定王,忐忑很久,然定王并没有为难她。到院中坐下,张桐正在亲自煮茶。程漪跪下求情,定王叹口气,说了声,“真是鲁莽。便是为两国求和,也不能用这种手段。你与孤的婚事,恐怕无望了。你……”
程漪低着头,难得在心中感激对方脾气好,“漪不敢妄求。殿下不怪我自作主张,已是万幸。”
张桐沉吟,“你如今在家中定不好受……有机会的话,还是跟在孤身边做事。婚事再寻机会吧……你说呢?”
圣父光环普照,程漪点头称是。
张桐见她冷着脸心情郁郁的模样,心里叹口气,故意找些新鲜有趣的话题转移她注意力,“来的时候有见到江三郎吗?”
程漪一瞬间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