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三郎微微笑,想道:也许是因为我的记性特别好吧。
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到了院中,看到了红泥小火炉,也看到了坐在旁边等着他的宁王妃。江三郎迟疑一下,走过去,收伞入座。在经过方才的事情后,大概是回想到了一些他不太愿意回想的事情,江照白的心情有些糟糕。
他坐下后,并不想再和这位王妃寒暄了。他心中甚至还在想,宁王妃,定王妃……这两位未来的妯娌,难怪互相认识了。
江照白先交代了闻蝉的离去,才直接问闻姝,“王妃是想问我程漪之事?”
闻蝉那么小,只可能从闻姝这里听说程漪的事。而闻姝虽然嫁人的早,但那时候大家有过接触,她知道程漪,并不奇怪。这位姊姊,是替妹妹兴师问罪来了啊……
不料闻姝坐得笔直,冷冰冰地回答他,“不是。”
江照白愣了一下,抬头看闻姝。
闻姝和闻蝉相貌有几分相似,都是明艳型的美人。但这姊妹二人,差距非常大,绝不容易认错。闻蝉就是那被人娇养的小猫,闻姝,则凛冽如剑,连眉眼间,都带着英气。
闻姝坐得很直,看着江三郎,她说,“你之前在小蝉面前,分析江山大事,甚至流露出这个江山难救、有另起一炉的意思。你为什么要在小蝉面前说这个?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试探谁?!”
江照白讶了一下,认真地看眼这位王妃,然后沉默片刻,莞尔。
闻姝非常的关心妹妹,恨不得把妹妹每天做的事让人写成本书,供她查阅,并随时提问。她把闻蝉的侍女们侍从们问了个遍,当然知道闻蝉都做了些什么。妹妹傻乎乎的,她却不傻。江照白的心思,让她无法坐住了。
江照白问,“王妃怎么看出来我的心思的?你自己看出来的?还是公子提点的?”
闻姝答,“我夫君随口跟我说的。”
江照白明白了,原来是宁王殿下。
他笑了笑,解释给闻姝听。他初初当着闻蝉的面,与李信说那些话,确实有试探闻蝉的意思。他想通过试探闻蝉,从而试探闻家的看法。但是很可惜,闻蝉什么都不懂,根本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他觉得这个女孩儿太干净了,眉目间朦朦胧胧左右纠结的小样儿又傻又可爱,他便不忍心再试她了。
反正他再试,她也听不懂,还可能得罪了李信。
少年李信不在意他略微试探闻蝉,但他要是对闻蝉存了利用之心,李信肯定不会坐得那么稳。
李信同样年少,性子未定。他比较聪明,听得懂江三郎的话。但他又因为年少,很容易冲动行事。江三郎不想试验少年的利爪有多狠。
一白身青年,一高贵王妃,二人坐在院中,于深夜大雪中随意聊着这些事,一直到马车回来,王妃告辞。
而在李家,闻蝉回去后,恹恹地直接洗漱后睡了。她想着江三郎对她的拒绝,想着他说自己太小的话,她却不懂自己哪里小了。喜欢过的人也许日后再不会相见,再不会喜欢了。十四五岁大的女孩儿心中怅然,揪成一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她甚至还萌生了一腔后悔之意,是不是她不问清楚,她和江三郎,就还有可能呢……
这一切,都是太烦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闻蝉忽从梦中惊醒。并没有做什么噩梦,而是突然的就醒过来了。她起身,坐在床帐中发了半天呆,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闻蝉起身下了床,赤足踩过温暖的氆毯,在窗外雪光的映照下,走到了窗边。
她迟疑一下,推开了窗,看到窗外的腊梅。
雪簌簌下着,却已经小了很多。窗前的这棵腊梅,开得比之前更加浓艳了。万白之中一点红,就开在闻蝉的眼前。她被冷风一吹,心中惆怅被吹散了些,欢喜地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