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打人的女郎开了口,冷冰冰, 人得很,“山阳王很了不起吗?不甘心的话,让他来找我讨说法!现在,把你的牛车移开,别挡路!”
言罢,女郎便返身,往身后的马车走去,众人纷纷让路。
女郎渐远,别打的汉子才被同伙手忙脚乱地扶起来。被打的壮士手捂着脸,又痛,又羞耻,还充满了惊骇。他忍着痛,压低声音怒问身边人,“那婆娘什么身份?连山阳王都……”
“那好像是宁王妃……”有人小声地、不确认地说道。
汉子失声,目瞪口呆,再不敢多言:“……”
这时候,说什么秋后算账呢?他哭死的心都有了!哪里想到快年关了,这条路走的人少,自己作威作福过把瘾,居然就赶上了宁王的车队!这可怎么办?他的主君山阳王,可比不上那位啊!
大楚王侯的封号,单字为尊,双字次之。单凭山阳王两个字的封号,就远不如宁王啊!
这个汉子,彻底吓坏了。
而打他一顿、吓坏他的人,也确实是宁王妃闻姝。
闻姝提着鞭子,走向自己的马车。身边人早习惯了这位王妃强硬的作风,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取过长鞭,又递来长巾为她拭手。等尊贵的宁王妃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马车外。她根本不理会旁边犹豫着该不该跪下、等王妃踩背上车的小奴,自己在车辕上踩一下,就动作敏快地上了马车。从头到尾,衣衫也只扬起一道弯弧,丝毫无损她的优雅。
开了车门,闻姝入了车内。
一阵哗啦声,车中竹简掉地。众仆从在车外,听到王妃清冷的声音,“你在写什么?藏什么?给我看看。”
众人对望一眼,默默走开。听这声音,便知道王妃又欺负宁王去了……可怜的宁王。
马车中,车壁与车窗间,一点外室寒气也没有渗进来。闻姝的进出都是悄无声息,没有带来寒风,车中温暖如初。而被闻姝扣住手腕的,则是一弱冠青年。因在车中,青年长发并没有完全束起,仅仅是用簪子束起了一半。女郎强悍地将他压在车壁上,青丝贴着青年玉白的面孔,面如雪,发如漆。青年一脸病容,显得柔弱而可怜。
这正是陛下膝下的平陵公子,张染。张染封地平陵,封号宁。三年前娶妻,妻子正是曲周侯府上的二娘子,闻姝。
被妻子压制,张染面上露出无奈的笑,垂下纤浓的眼睫,咳嗽一声。
闻姝已经拿过他之前在她上车前在写的竹简,去翻看了。一看之后,闻姝面上浮现怒容。啪的一声,将竹简重重扣在案上。看到夫君肩膀抖了下,面色白了下。闻姝顿一下,反省自己太过强势,吓着了身子骨弱的夫君。
闻姝尽量放柔声音,“你跟小蝉写什么书信?告什么密?你以为你现在跟她通传消息,她就能躲过我的手心?”
青年微微笑,对妻子眨眨眼,声音清清如玉撞,“我是怕阿姝你打妹妹打得太狠,手疼。为夫是心疼你啊。”
闻姝:“……”
她冷笑一声,直接没收宁王的书简。边收拾,边说道,“不许跟她传书!不许告知任何人我们什么时候到会稽!我就是一点消息都不漏,我倒要看看,她从长安一路跑到会稽,是要乘风直上九万里么!”
车上放着火盆,供这对夫妻取暖。闻姝抓过竹简,就要往火盆中丢。
张染坐在她身后,喝口茶,幽幽道,“为夫写了三四天的手书,你不珍惜也罢了,还随手就烧了。为夫可真是命苦,写字写得手腕都酸了,身边人却全不领情啊……”
闻姝:“……”
她面颊抽了抽,犹豫一会儿,又伸出素白的手,从火盆中,把那烧了一小半的竹简抢救了出来。她快速地拍去竹简上的火星子,小心翼翼地翻开,看到有些字,已经被烧得一团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