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爹失笑,“多大点事儿,不用,阿诺呢?”
“还在屋里呢,我做好早饭再叫她。”刚说完,就见沈芸诺从屋里出来,看她换了身衣衫,眼里觉得奇怪,邱艳干瘪瘪解释道,“腋窝下有道口子,昨晚没注意,好在我去菜地发现了,否则出门,怕会闹笑话。”
沈芸诺点头,到灶房帮邱艳生火,邱艳莫名松了口气,好在昨日的衣衫没收回屋而是挂在屋檐下的,她搀扶沈聪,衣衫脏了,染了沈聪身上的血,进屋,沈芸诺一眼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吃饭时,邱艳将一碗药递给邱老爹,提醒他喝了,锅里还剩下不少,她装在大碗了,趁沈芸诺和邱老爹不注意,放进装脏衣服的木盆,她也是没法子了,否则,根本没法给沈聪端去,头回做这种事,双手颤抖得厉害,搁木盆里时,洒了些出来,万幸,没被人发现。
昨晚狂风骤雨,玉米地一片泥泞,邱老爹也不急着掰玉米棒子,吃过早饭,坐在屋檐下搓玉米粒子,邱艳以路打滑为由,让沈芸诺待在家,“路泥泞,我穿着雨靴,你就在家,昨晚雨大,小沟渠的水浑浊不堪,我去小河边洗衣服,阿诺在家陪着邱叔如何?”
下雨天,沈芸诺也不喜欢出门,犹豫着点了点头,挨着邱老爹坐下,抓了个玉米棒子,慢慢搓。
邱艳不再耽搁,换了鞋,端着木盆,缓缓往外边走,路上,也有端着木盆去河边的,问邱艳是不是去河边洗衣服的,又看她木盆里一木盆衣衫,隐隐冒了出来,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邱艳客气道,“不去了,河边肯定涨水了,不小心掉下去就遭殃了。”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沟渠,“这边沟渠的水脏了,那边该是干净的,我去那边。”
妇人点头,也不再多说,端着木盆走了,路上,邱艳心咚咚直跳,好似第一回做坏事似的,浑身不安,路上时不时有人经过,邱艳站在沟渠边,不敢径直去刘家宅子,四下打量着,待察觉路上的人皆背对着她,端着碗,弯着腰,快速的往刘家宅子走,进了院子,轻轻关上门,一颗心就快跳出来似的,缓了缓情绪,这才端着碗进了屋。
第06章 -07-22
他该是累着了,邱艳进屋他都没听到动静,阖着眼,轻拧着眉,如画精致的眉目儒雅而温和,邱艳轻轻蹲下,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睛,鼻子,嘴唇,睡着的他,脸上并无肃杀之气,也不曾给人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反而觉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视线落在草药包裹的伤口上,有些草药散落开,露出狰狞腥红的伤口,邱艳蹙了蹙眉,捡起地上没有玩的草药,摘下叶子,掐成小小的一撮放进嘴里,味道难闻,她皱着眉,快速咀嚼着。
清晨,替她敷药,回家嘴里一直充斥着股难闻的味儿,洗漱许多次,嘴里的味道才淡了,邱老爹盯着她好一会儿,差点漏了馅儿,这会儿又来,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道口干,咕噜咕噜喝了大碗水,才瞒过去。
惊觉差不多了,邱艳将嚼碎的叶子贴在他伤口上,凑上前,刚碰到他伤口,感觉沈聪身子一颤,随即,如鹰阜的目光阴翳的盯着她,叫人不寒而栗,吓得邱艳后退两步,手里的草药也从指尖滑落在地。
回过神,她在敛了心头恐惧,努力扬起抹笑来,“你醒了?我给你拿了早饭,药也熬好了。”说着,邱艳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两个馍,她洗碗那会,趁沈芸诺去茅厕,偷偷放进怀里的,这会儿,还有点热,递过去,温声道,“药在那边,已经凉了。”这才想起探沈聪的额头,还烧着,她忙转身端起碗,待他吃完馍,将手里的药碗递过去,想了想,道,“喝了药,你先躺着,一时半会衣服干不了,我中午再过来看你。”
沈聪撑着身子坐起来,双腿交叠,衣衫散开,露出修长的大腿,邱艳忙低下头,红了耳根,“药中午再喝一次,我还要洗衣服,你睡着。”转身就朝外走,走得急了,咚的声,额头撞在门上,疼得她眼冒泪珠,揉了揉,听身后传来笑,邱艳不可置信,抚着额头回眸,果然,沈聪扬着唇,浅笑出声,这一笑,宛若冬日暖阳,消融了冰雪,沟渠间,小溪流淌,万物复苏的景象。
不知为何,邱艳也扬起了唇角,缓缓笑开。
许久,才回过神,神色转为尴尬,吞吞吐吐道,“我先回了。”打开门走出去,低头又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中午别过来了,衣服干了我就走,还有邱叔的衣衫,我下回过来一并捎过来。”屋里,沈聪敛了笑,双手环在脑后,清朗道。
因着在这边耽搁了些时辰,邱艳洗完衣服回家,比平日晚了,走到院子,路上遇着从河边回来的妇人,邱艳笑着打招呼,对方的视线却好似有所忌惮,笑意勉强,邱艳也没多想,回到家,听堂屋传来莲花说笑的声音,她低头检查番自己的穿着,确认没弄脏没染上血后才笑着道,“莲花,你来了?”
很快,堂屋门口冒出个身影,莲花满脸失笑,朗声道,“你总算回来了,我让阿诺帮我做绣活呢,你来瞧瞧,阿诺的针线活做得真好。”莲花打小不爱做针线,前些日子经过沈芸诺点拨大有长进,今日,让沈芸诺试试,谁知,针到了沈芸诺手里,好像自己长了腿似的,走得比水里的鱼还游得快,不一会儿,一朵牡丹花儿就活灵活现的贴在衣服上了,莲花惊奇不已。
邱艳替沈聪和沈芸诺洗过衣服,衣衫上的图案她也认真琢磨过过,过没有几年的绣活经验,那些花纹图案不会栩栩如生,莲花说的,邱艳当然是相信的,想了想,又道,“那你回屋跟着阿诺学,我晾好衣服就来。”担心天儿还下雨,邱艳把衣衫晾到走廊上,和角落里搓玉米的邱老爹道,“爹,您也歇歇,别又伤着手了。”每年,搓玉米粒子后,邱老爹的手都红肿不堪,她偶尔帮忙,双手也泛疼,然而,大家都这么过来的,没有其他法子。
“爹记着呢。”邱老爹笑笑,身下已搓了不少玉米粒子,邱老爹抓起一捧,这些都是庄户人家的希望,手肿算什么?
邱艳记着沈聪,午饭,特意多添了米,又蒸了几个馍,沈芸诺站在边上,想了想,提醒道,“艳姐,米多了,咱怕吃不完。”
邱艳神情一哽,故作懊恼道,“我怕是走神了,自己舀了多少米都不记得,不碍事,吃不完,咱晚上吃冷饭,下午去山上找菌子,晚上煮菌子汤下饭。”嘴上如此说,邱艳还是将瓢里的米舀了些回来,担心多了,手抖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