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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堂。”知梦道,如果此时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去处那就太蠢了。

“既然知道就不用我多费唇舌了。”斜着眼瞅瞅她包裹得严实的左手,“大娘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先养几天再干活吧,不过,到时候可得比别人多干点儿,现下嘛,你每天给那几个疯子送点饭就成了。”

“是,大娘,多谢大娘开恩。”知梦说道,入乡随俗,像她这样阎王殿里走过好几遭的人最是识时务。

大概是她谦卑的态度取悦了妇人,她也没再说什么便拧着身子走了,到了那边又放大了嗓门吼那些洗衣服的人。

这是一片灰暗的世界,虽阳光一样的灿烂耀眼,可照在那灰色的衣服上便立刻失了光彩,知梦低头瞧瞧自己,锦衣华服,站在这儿倒显得不伦不类了。

一动手腕,那镶满了玉石玛瑙的铁环就露出了一点,这东西也要想办法弄下来才是,否则难保哪天为了这个就搭上了自己的手腕甚至是性命。

她不是怕死,而是她此时不能死,即便苟延残喘像狗一样她也要活着。

吃了这里的第一顿饭,很难下咽,没有一点色泽的米不知道是陈了多少年的,一口下去咬着沙子也是必然的,菜只有大白菜,没有一点儿油星儿,连盐的味道都是淡淡的。

知梦吃得饱饱的觉得身上暖和了些,想起那妇人的话便急忙出来要去给那几个“疯子”送饭,她出来,那妇人正往这边来,两相遇着了知梦便又是低眉顺目的样子说是给她们送饭,妇人瞧瞧她:“罢了,看你这样子也是不行的,先养养吧。”说着话眼睛却瞥向了她的手腕。

“大娘可否借一步说话?”知梦问道。

这东西她自己是弄不下来的,若这妇人有办法便弄了去,免得自己见了反倒添堵。

那妇人应该在她来时便见过了她的这镯子,但此时她仍旧是直了眼睛,直呼“我的奶奶哟”。

“大娘,这东西您可有办法弄下来?”知梦问道。

“若我没瞧错,这每一样可都是价值不菲的,是上头赏赐的吧?那我可不敢要,谁要了谁没命。”仍旧不错眼珠地瞅着。

知梦看在眼里:“不管是谁赏的,如今我一个废人也不配带这个东西,我听人说,进了乐安堂便断断没有再出去的道理,我也不指望着出去了,只求着在这里大娘您能照顾我些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也就是了,我也没什么私房钱,身上就只这个还能孝敬您,您若是不收不是让我惶恐吗?大娘,您收着,即便到时候有人问我只说弄丢了就是,自然不会牵涉到您。”

妇人又是惺惺作态了一番才怯怯着伸出手摩挲那些珠宝,她粗粝的手偶尔碰到知梦的皮肤,感觉像是砂纸,很不舒服。

“大娘,海鸥,您能不能给我一套衣服?我身上这套不适合干活。”知梦说道。

妇人满口答应,眼睛里又是光儿。

知梦的识时务为自己换得了一个还算好的待遇,起码她现在可以养着手,每日里疼得紧了她便找一条辨不出原色的巾子咬着,直疼得满头的汗。

那妇人给她弄了些分不清什么材料味道怪怪的土房子,说这里的人不小心烫着了都用这个,管用,后头又加了一句“还没治死过人呢”,知梦一笑了之,那她应该也不会是那个准准被治死的倒霉鬼吧?

纱布拆开来,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那血肉模糊的一片伤连那妇人见了都别过脸去:“怎么弄成这个模样?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不赦之罪啊!作孽哦。”

知梦不答她,兀自咬着牙将那伤口稍稍清理一下又撒上这土方子然后再包好,纱布一圈圈缠好,无奈最后那个结自己是打不了的只得央妇人帮忙,她系好了结又看看知梦满是冷汗的脸忽然便皱了皱眉,然后拿着那拆下来的纱布出去了。

每换一次药便疼得知梦冒一次冷汗,那妇人也不多言语了,每次都转过脸去最后再回头帮她打个结,然后再把换下来的拿去洗干净再送来,知梦对她说谢谢,她那张惨白的脸竟有了丝心疼。

“这个傻姑娘,疼都不会叫一声。你这罪是怎么生受的啊!”妇人口气里有心疼。

知梦忽然觉得暖和了些,伤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谢谢大娘疼惜。”知梦说道。

即便她是为了这个镯子自己也谢谢她。自己很卑微,一句软和话就够了。

那镯子实在坚硬,妇人又不能让旁人知道又不想弄坏那桌子于是便很是头疼,最后还是知梦说让她找一把小锯子来她每日都磨不信还弄不开,妇人便同意了,果真给她弄了锯子来,于是晚上知梦睡不着的时候便磨那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