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张知府这是要将贵公子往哪儿送呢?”疏懒的声音响起,秦御在一众金甲的簇拥下,迈步绕过月洞门,进了院子。
他身上未曾着甲,只穿着件深紫色圆领常服,极是简单的样式,只袖口,领口,衣下摆用银线绣着祥云图案。玄色的腰带,用金线滚边,中间镶着一颗莹润的大东珠,与头上紫金冠上嵌着的东珠交相辉映,低调中透出奢华,无意中挥洒贵气与威仪。
清晨初生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将那俊美到妖冶的面容照的纤毫毕现,异色的双眸也染上了一层暖意,俊美的宛若天神,他仿若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唇边略带一抹笑意,那姿态,不知道的,会以为是哪家风流公子游玩到此。
张知府却看的浑身冰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秦御却不急发作,随意地走到院中葡萄架下的石桌旁,一撩袍摆坐了下来,手指轻敲桌面,道:“前几日爷兄弟二人路过这湖州,也不曾好好停留与湖州诸大人们寒暄见礼,岂不失了礼数,去,将这湖州上下官员都给爷请过来,就说今儿二爷在这湖州知府府衙请诸位大人吃茶听曲儿,诸大人们平日里替皇上治理湖州辛苦了,今日好生过来随爷松乏松乏。”
一旁站着的金甲侍卫应了一声,带了一小队人,立时去了。
秦御这才瞧了眼,跪在地上瑟缩着的张知府,又道:“既是听曲儿,岂能无乐?张明远啊,本王初来乍到,不知这湖州府哪儿的伶人歌喉好,哪儿的粉头舞的好?”
张知府面无人色,却哪里敢不回话,勉强开口,道:“王爷要听曲儿,当……当属醉心楼的曲子新,声儿脆,舞……还要属娇蕊院的姑娘,身段好生的美。”
秦御挑眉,笑道:“张知府果然是好享受,还愣着干嘛,拿了张知府的帖子去醉心楼,娇蕊院接人。对了,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必知府的几位公子也是好歌舞的,一道请过来吧。”
张知府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秦御这时候叫了他的儿子们来不是听曲儿吃酒的,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老虎爪下的兔子。
那老虎就是不肯一口吞下他,就是要玩他,吓他,逗弄他,等到将他的胆吓破了,也杀鸡儆猴的将其他动物都吓怕了,确立了其百兽之王,无可动摇的位置,吓得再无人敢生出半点逆反之心,他便也玩够了,到时候便是他被撕碎之时。
张知府怕啊,他怕的浑身抖如筛糠,恨不能现在就咬舌自绝,可他连这个都不敢,他怕他死了,激怒了眼前人,这活阎王会拿他的家人出气,让他们生不如死。
张知府再度跌坐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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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病秧子
且说那厢,秦御走了,顾卿晚却不知是气火攻心,还是又着了凉气,刚又些好转的破败身子,当天晚上又发起了热来。
好在,孙知府见天的过来献殷勤,又送来了许多人照顾秦逸,这些人压根弄不清楚,顾卿晚姑嫂二人和秦逸的关系,也不敢得罪她们,汤药用的都是最好的,每日的吃食更是精细的很。
因秦逸在这里养病,不愿挪动,孙知府更是将整条胭脂巷中住着的下九流的住户都给疏散了出去,一条街清扫的干干净净,又在巷子里整整焚了两个日夜的香。
前头青楼更是直接下令不准再招揽生意,以紫夜楼发生命案为由令其整顿,全部都歇业了。一条巷子站满了兵甲之士,来往伺候的人都轻手轻脚。
秦逸每日里都在屋中看书下棋,并不出屋,而顾弦勇夫妻二人又被挪出了小院,这使得顾卿晚也占尽了便宜,有了个极为良好的养病坏境。
可饶是这样,顾卿晚这一病也来势汹汹。
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是一点不错。顾卿晚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是她不想醒过来,恨不能睡死过去才好。这次却是非常想起来,不仅配合着吃饭,连那熬的浓浓的能将人苦死的中药也都配合着喝,可这具身子实在是太不争气,软乎乎的,硬是起不来身。
这般养了半个月,她才算勉强能够起身。
这日,庄悦娴见顾卿晚精神好些了,才扶着她坐起身来,令她靠在旧棉被上。
顾卿晚到这会子才有精神询问旁氏二人的下落,见她问起,庄悦娴低声道:“嫂嫂去瞧过,孙知府倒是没将他们赶出这胭脂巷,只在巷子口寻了间小院,就是先前那修脚的王狗子家,安置在了那边。也没人管他们吃喝,这些日那旁氏天天在屋子里哭天抢地的,二叔倒是天天出门,听说是去了庞府,想求二弟妹的娘家收留,可依旧不得其门而入。唉,嫂嫂去瞧了两回,没进院子,就在外头听了半响的动静,也没听到那孩子哭上一声,也不知道如今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