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能得到答案,因为他们一辈子生活在这衣食无忧繁华泱泱的君临城中,他们未曾上过战场,未曾杀过敌人,他们习惯了以金钱与权位衡量别人,当看着这般声势浩大满目金华的车队,他们下意识的将焉耆原本屈辱卑微的地位升高了,甚至比他们自己都要高。
不仅是平头百姓,就连位高权重的贵人们也都从看到那使臣名单便开始的不置可否变成了意外与深思,谁都没有想到焉耆的称降与臣服竟来的如此声威赫赫显耀贵胄!
“该死,这焉耆是没被打怕吗?竟然如此猖狂!”
天下第一楼的临街凭栏旁,嬴策满眸惊诧的望着嬴纵。
嬴纵将眸光淡淡从那当首的金色马车之上扫过,唇角微微一扬,宁天流站在嬴纵另一侧,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如此盛大的阵势,却不见他们在战场上利害半分,你且看看那后面的马车,车身轻快且颠簸颇大,多半是空的——”
嬴策眉头一挑,复又往下一看,待看出了几分门道才又满是意气的冷哼,“呵,果然,我就说焉耆怎么可能耍出这样大的排场!原来不过都是些花架子,现在由着他们摆排场,等上交了国玺改了焉耆国号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样!”
宁天流闻言挑了挑眉,嬴纵却将眸光落在了那头车上——
“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破绽来。”
嬴纵轻声开口,嬴策微怔,宁天流淡淡一语,“却不知是谁的主意——”
嬴纵眸光微转,扫过那头车百无聊赖的回了屋子里,嬴策盯着底下长长的车队一瞬,忽然“咦”了一声,宁天流随着他的眸光看过去,眉头也是一挑。
同一时间,距离天下第一楼不远的无双阁之中沈苏姀也将眉头皱在一起,香书站在她身边不可思议的看着底下那车队,“怎生有两辆大车?”
焉耆使臣队伍之中位份最高的自然是那焉耆公主,看到那当首大车的奢贵程度,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车中坐着的必定是那位公主,可就在那头车过去没多久,又一辆六匹马儿拉着的车架映入了众人眼帘,那车虽然不似前一辆金芒万丈,可那镶玉嵌宝的精致玲珑却更为高贵雅致,加之车辇四周跟着的八名明艳侍女,沈苏姀几乎能立刻确定这辆车辇之中的才是焉耆公主,可既然这辆车里的才是焉耆公主,那么前一辆车之中坐着的是谁?
“除了那焉耆公主唯有那位副相算得上位高权重。”
沈苏姀慢慢悠悠道出一句,旁边沐萧犹豫一句,“可听闻那位副相其实连六品史官都不算,乃是花钱捐的官,这一次焉耆上下都无人愿意来大秦,唯有他自己请命,这才得了个副相之位,若说位高权重,只怕差一点。”
沐萧低沉又粗粝的语声落定,香书只觉沐萧说的极有道理一个劲儿的点头,沈苏姀眸光却微微一狭,“如此……便更有意思了。”
沈苏姀站在床边陷入了沉思,某一刻心头一跳,忽觉有人正在看着自己,她抬眸往街市之上一扫,只见到两辆马车正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车之上并无任何能表明主人身份的饰物,可沈苏姀却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了车中之人是谁。
“小姐,时辰不早,您还得进宫呢。”
恍惚间回过神来,沈苏姀点点头朝楼下走去。
马车一路疾驰朝天圣门而去,宁天流看着略显沉默的嬴纵扬眉一笑,“未想到沈姑娘竟也关注这焉耆使臣,她而今不过十二岁,可瞧着那形容举止却稳重的很,时而做出的惊人之举亦总在人意料之外,倒叫人期待她下一次还能做点什么。”
十二岁……
若旁人见过她在他面前的样子,只怕再也不会当她十二岁。
见嬴纵不接话,宁天流不有眸色微深,“在你府中的那人……可是沈姑娘?”
嬴纵眸色微暗,宁天流顿时露出一种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随之看着嬴纵的目光便有些诡异,“若没记错,沈姑娘今年方才十二岁,你素来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却不知……”
宁天流越说越离谱,嬴纵的唇便抿的越来越紧,宁天流随之又以一副我明白你的表情道,“沈家三小姐既然许了五殿下,这五姑娘也不会差,何况还有太后,而且在我看来,现如今的沈家也就这位五姑娘聪慧过人,想必将来亦能成为你的好王妃。”
嬴纵的眸光略冷,“谁说本王要她做王妃?”
宁天流一挑眉,“这是不打算负责,当心,叫别人抢了去……”
嬴纵看着宁天流满是邪恶笑意却又显得风流倜傥的促狭模样眸光微暗,且不说是她夜闯王府欲行不轨,单单唇上这一口便不该他负责,明明是他放过了她,为何此刻难受的是他?想到那张在人前乖巧柔婉的脸,嬴纵心头忽的泛起一股无名之火,深吸口气,胸口的抽痛又让他眸色暗一分,“本王想要的,从来都会自己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