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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火势已经非常大,整个圣和宫周围都被那火气侵染,寻常人根本难以靠近,其他人听到这话或许只是稍微感悟一下罢了,可是万俟宸却是面色一肃,眼底一抹幽光一闪,当即下令,“将梁皇后带过来,朕有话要问!”

秦允和宋涯自然知道公孙慈的身份,也知道当年的些许内情,闻言心中也升腾起了一股子希望,万俟宸的眸光落在圣和宫的方向,不多时,几个楚军士兵压着两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走了过来。

万俟宸心中松一口气,只见到其中一个哭喊着叫着“娘娘”,而另一个则深深的低着头似乎连路都走不稳,两人被带到了万俟宸的面前,俱是瘫倒在了地上,那丫头模样的将一身华服的公孙慈扶了起来,却见公孙慈的半边衣衫都成焦黑状皱在了一起。

万俟宸眸光微眯的看向一边的士兵,“怎么回事?”

那小兵当即跪倒在地,“启禀皇上,梁皇后驾着马车冲到了火场里,小人们的动作慢了一步。”

万俟宸转头看向公孙慈,“抬起头来。”

公孙慈似乎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听到万俟宸的话她愣了愣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抬头的刹那周围人都发出一阵抽气声,万俟宸看着公孙慈左脸上的一片红肿皱了皱眉,却还是冷了眸子问她,“她在哪里?”

公孙慈反映了一瞬才想起来万俟宸问的是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万俟宸,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身上的痛楚,万俟宸看她的模样只觉得她或许神志不清,只要再问之时公孙慈又道,“你问……云曦姐姐啊……我本来要放她出去的……却没想到有其他人把她救走了……我只当是楚皇……现在看来却不是……只怕姐姐现在……已经在去大燕的路上了……”

公孙慈尽量说得轻松,可一字一句的让人听起来只觉得不忍,好不容易说完这么多句话,看到勃然色变的万俟宸,她嘴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扩大整个人便倒了下去,倒是一边的珠儿见此赶忙朝着万俟宸磕头,“楚皇明鉴,娘娘本来打算让珠儿送姑娘出城的,可是半路被人劫了去,是大燕的人不错,求求楚皇救救娘娘,求求楚皇——”

万俟宸森寒着眸子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当即有人将公孙慈和珠儿带走,天幕泼墨一般的黑,万俟宸深吸一口气,猛的转头看向了城外西南方向,黑苍苍的夜色之中,连绵起伏的山脉好似一支匍匐在地的野兽一般狰狞。

而在城外的某条小道上,一辆精致的马车正趁着夜色一路疾行。

087成王凶险,公孙之怒

帝国历四七九年正月十五,大梁灭与楚地的围攻之下,梁王赵晟与圣和宫引火自焚,梁皇后公孙慈与宫乱之中不知所踪,有传言其人为梁皇殉葬同殁与那场大火,至此,中原大地之上已有三国败于楚军之手,加上与楚地交好的南越和东齐,楚国已经将六分之一的领土掌握在手中,与此同时,楚军主力挥军东去,开始了对北方强敌大燕的全线进攻,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七国之乱的最后一战拉开了帷幕。

四七九年的上元节最是与往日不同,冬雪掩盖住了烽烟狼藉,却掩不住百姓们心中的惶恐不安,大梁在这个冬日成为了楚帝国的一部分,梁都之内凡有不服大楚者皆被楚军处以斩刑,不出三日,梁都之内的血腥气更浓一层,楚皇万俟宸一改往日亲民仁厚之姿,以近乎残暴的手段血洗梁都,此等行径被诸将加以掩盖,虽然瞒得过普通百姓却是瞒不过权势场上的有心之人,与此同时,大燕守军开始猛烈进攻大梁腹地的楚军,从东向西的劈开了一条血腥之路,只为了迎回他们消失半月的王。

风雪渐大,高大华贵的御辇之内,公孙墨一身白裘覆肩,手中是一支银色刻有繁复暗纹的酒壶,车窗半敞,冷气嗖嗖的涌进来,公孙墨仰头喝一口壶中酒液,熟悉的北境烈酒辛辣刺激至极,从口腔直直涌入喉头胸腹,一股子热辣顿时便沁透了全身。

“她吃的什么?”

“姑娘用了八宝鸭,金丝如意卷,姜汁鱼片,还有一小碗红豆薏米粥。”玉瑾跪在车辕上的低低的回话,微微一顿,玉瑾又加了一句,“主子准备的姑娘都很喜欢。”

御辇内的公孙墨又仰头喝一口,眼底的沉暗一点点的散开,或许是醉了,他眼底竟然现出两分朦朦胧胧的暖意来,“她睡得好吗?”

“每日戌时歇下,第二日辰时醒来,午间还要小睡一个时辰。”

玉瑾的声音平静沉稳,细听之下却又有几分不忍,腊九寒天的风从她的衣领子里灌进去,她从晃动的车帘子缝隙里看到了白裘一角,不由得微微抖了抖,随即眼底的神色愈发沉暗,一语落定,见车里久无动静,她和每日这个时候一样准备下车,还未有所动作,车里却又有低低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