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极为高大宽阔,从洪煜的角度看过去,门口跪的那人儿越发显得瘦小,见他恭敬请安,低头垂目,再找不到昨夜那仗酒轻狂的少年的影子,遂联想到即使这干净单纯的知秋,也不过是叶家的一份子,而本质上,叶家和韩家有区别吗?想到此,莫名觉得心痛,从政多年,渐渐锻炼得坚硬的心,突然暴露出柔软的一角儿。
“你急着找朕做什么?”
头依旧低着,只能看见黑黑的头顶,没有回答。
“问你怎不回答?”
洪煜的声音不耐烦,惊得那人连忙抬头,露着黑白分明,象夜月入湖泊般明澈的眼:“臣在想呢!”
“想什么?”语调再柔和下来。
“想……想……来找皇上的原因啊!”
一句话便露了常玉贵说谎的底。哪里有急事求见,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的?洪煜轻叹了口气,连自个儿身边儿的奴才都胳膊肘儿往外拐,跟着外人设计自己!当时更觉无奈,于是对知秋说:“起来吧!不是跟你说过,以后周围没人,不用这么多礼,走吧!”过去拉起他,“跟朕出去走走!”
风从水面徐徐而来,带着水气和清凉,天上雁南飞,秋色渐渐浓了,洪煜临水而立,一时不胜感慨,当年登基那天,也是这样秋高气爽的一日,少年天子,意气风发,十几年过去,当年豪气干云何时萎靡成了沧桑?
“知秋啊,”他负手靠着栏杆,看白日西斜,“先皇曾对朕说,等你一人坐拥天下,就会明白,你拥有的,也只剩这一片江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