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间她便上前两步,抬手便要去扯璎珞头上插着的那根最亮眼的赤金梳背,不想璎珞却猛然回头,一双清冽的眼眸并不见多毒辣狠厉,可只轻飘飘盯视在了婆子身上,不知为何吴婆子却被骇了一跳,只觉骨头发冷,顿时僵住了。
见吴婆子僵住,后头跟上的几个婆子都停住了脚步,因吴婆子挡住了角落的璎珞,她们倒是什么都没看见,便连声问着怎么了。
吴婆子这才回过神来,只觉自己在宅门里头混了一辈子,如今却被个黄毛丫头的眼神吓唬到,实在是说不过去,一时洒然,再度抬手便去抓那梳背。
这次璎珞倒没再看她,只不知道她怎么动了下身子,吴婆子这一抓非但没将梳背给抓下来,反倒是将堵住璎珞嘴巴的汗巾子给扯掉了。
吴婆子顿时便愣住了,而璎珞嘴巴得了自由,却是淡笑着扫了那吴婆子一眼,道:“几位妈妈确定要这么对待我们姐弟?呵,我们姐弟便是再落魄如今也还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如今闹出了丑闻,侯府只怕要好好整顿下家风,这时候几位妈妈去撞枪口,是胆子太肥,贪心太过呢,还是真就不怕死?”
璎珞的话清凌凌的吐出,顿时那吴婆子的脸色就变了,眯着眼收回了手。确实,就算明日五姑娘和五少爷就要被赶出去,今天他们也还是府上的正经主子。
如今府上出了事儿,整顿家风在所难免,这时候宁肯少贪些钱财,可千万莫将命搭进去。
璎珞见吴婆子退后,显然已被自己吓唬住,便笑着道:“不过我今儿为了老夫人寿宴,戴的首饰也多了些,如是几位妈妈能将我们姐弟身上的绳子解开,倒是可以打赏妈妈们两根簪子,少了两根簪子也不打眼,不会有人发现的。”
吴婆子却笑了起来,道:“既是如此,老奴自行取两根便好,这会子老奴可不敢要五姑娘的赏赐,不然若是被怀疑和五姑娘有什么牵连,那岂不要惹怒了二少爷。”
璎珞也笑,道:“妈妈今日敢硬抢,来日在族老们面前我便敢将妈妈的所作所为说出去,左右都不得好了,怎么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不是。”
吴妈妈顿时笑容便僵了,璎珞这才又舒缓一笑,道:“只是要妈妈给我们姐弟松绑而已,方才侯爷吩咐将我们带下来,却也没说要绑着我们啊。我也瞧过了,这屋子似是专门关押犯错奴婢的地方,外头窗户上都订着封条呢,妈妈们看守着唯一的门,难道还怕我们姐弟跑了不成?”
闻言,旁边的那个瘦高婆子便冲吴妈妈道:“老姐姐,侯爷确实没说要捆着五姑娘和五少爷。”
吴妈妈这才摆了摆手,两个婆子上前立刻被璎珞二人松了绑,璎珞也干脆,从头上拔了两支赤金分量足的首饰递给了吴妈妈。她倒没再趁机要水和吃食,到了这会子,便有人端来水和吃食,她也不放心用的。
待几个婆子心满意足的离开,锁上了门,璎珞才瞧向已经站起身来的苏景华,关切道:“没事儿吧?”
苏景华摇头,只道:“姐姐,他们好毒的计策,从今儿起这苏家就和我再没半点关系了,是他们根本容不得咱们姐弟!不是咱们姐弟贪慕荣华富贵,忘恩负义。”
璎珞只上前安抚地拍了拍苏景华的肩膀,道:“别难受了,先坐下吧,还不知要在这里呆多久呢,莫说话了,节省点体力吧。”
那边,荣安堂中,待众人都离开了大堂后,苏景飞却是直接进了荣安堂旁边的暖阁。里头生了炭火,暖暖的,宋氏此刻便躺在靠窗户的暖炕上,身上盖着绵软的水红色锦缎被子。
尽管用了汤药排毒,可宋氏的脸色还是瞧着有些不正常发青黑,她这半年来苍老的厉害,尤其是到了京城后。本以为靠着娘家,靠着和马氏的关系,她还能够被放回来,重新做回三夫人,谁知道马氏也和她的好儿子苏定文一样寡情薄义,竟然放弃了她。
其后宋氏在荒院中看不到任何希望,却连连见证了几个儿女的落败悲惨,宋氏更是像被恶鬼抽干了精髓一样,一日日的衰败苍老。
她此刻瞧着竟是比马氏还要苍老几分一般,青黑的干瘦脸孔映衬着鲜艳的水红色锦被愈发显得可怕狰狞,以至于苏景飞脚步顿了下才移了过去。
宋氏听到动静倒是睁开了眼眸,瞧见苏景飞一双眼睛似都被点亮了一般,挪动了下身子,撑起来,急急问道:“怎么样?”
宋氏原本并不将璎珞姐弟放在眼中,过去的十多年这对姐弟被她压制的死死的,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可就是这大半年的时间,璎珞姐弟却俨然成为了宋氏的噩梦,成了她的执念,不将二人弄的生不如死,宋氏连死都会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