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听罢抿唇,素指轻敲了两下椅背便站起身来,冲王嬷嬷道:“乳娘令人守好琴瑟院的门户,我有事吩咐。”
一个时辰后,一辆宝盖马车缓缓从王府侧门而出,永康亲自送到府门,神情担忧地道:“王妃今日刚刚护驾惊胎,王爷走时特意嘱咐奴才要照顾好王妃,王妃此刻该在王府中休息……”
他话未言罢跟随在马车一侧的白茹便道:“廖老太君听说王妃惊胎一事竟惊吓过度晕了过去,王妃不亲去看看又怎能放心。康管家便莫再拦着了,奴婢们会照顾好王妃的。”
马车滚滚而动,行了两边街,白芷推开车窗见行在车边的王府亲卫肖云冲她点了下头便知那些潜藏在王府外盯梢的人紧跟在后,她关上窗冷笑了下。待车到廖府,白芷扶着锦瑟下车,那一路跟随,暗中盯着的方脸男子不由一愣,道:“怎戴着帷帽!”
另一个瘦高个也蹙起眉来,道:“许是早上惊了胎身子虚弱,怕再吹了风得了风寒吧。武英王妃刚回府,廖府便有婆子前去探望,瞧神情却是不大好,应是廖老太君晕厥无疑,而且瞧那大腹便便的模样还有那姿态身影当是武英王妃。”
那早先说话的沉吟一声便又道:“主子令我等一定看牢了武英王妃,可不容马虎,一会子她回府路上你试上一试。”
一个时辰后,见胡氏亲自扶着武英王妃出了廖府,那方脸男子见武英王妃的另一边扶着她的姑娘低着头因天色渐晚有些瞧不清模样,不过看衣裳打扮正是早先扶她进府的那红衣姑娘,他便也未曾多留意,只冲瘦高个丢了个眼色。
王府马车驶离廖府门前巷子刚转过了街角便突然冲出一个手持酒壶的瘦高醉汉来,差点撞到开道侍卫的马蹄下,他吓了一跳,跌倒在地往马车方向滚了两下,马车骤然停下,侍卫纷纷抽刀,引起一阵纷乱。利刃寒光一照那醉汉才似醒过神来,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喊着饶命,而马车门恰也被推开一条缝,里头响起一个声音来。
“发生了什么事儿?”
“回禀王妃,一个醉汉挡了道。”侍卫禀道。
“将他拖开便是,不必为难,本妃累了,尽快回府。”
醉汉忙大声叩头谢恩,借着动作抬眸飞快窥视了眼马车。隔着车缝依稀见女人躺在软榻上,正用手抚着高高鼓起的肚子,虽是依旧没瞧不清容颜,但那声音举止皆是王妃无疑,瘦高个儿登时放下了心。
马车再次滚动,车中白芷按着塞了软枕的肚子勾了勾唇角,她从小伺候锦瑟,锦瑟的声音和举止要模仿个八九分又有何难?
是日夜,华阳王的书房中,一身粗布衣裳做婆子装扮的锦瑟坐在书案对面的太师椅上,过分宽大的面袍遮掩了她纤细的身体,也恰好挡住了她突兀的腰身,她见华阳王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地瞧着她,便笑着道:“晚辈脸上长出花来了吗?”
华阳王方才见女儿将这样的锦瑟给带进来都惊呆了,此刻听闻她这般问才收拾了神情,道:“你还是请回吧,如今京城宵禁,你深夜来访若是被抓连本王也要被带累,更何况本王如今手中并无你需要的权势。你当知,本王的九门提督之职已被皇上撤了。”
锦瑟却一笑,宛若春花绽放,道:“王爷以为晚辈收拾成这样又借着给府上送菜的老农身份进府是为什么?想必王爷也已察觉了潜藏在王府四周的暗探们。皇上一月前以荣养为由撤王爷提督一职,此刻又令人监视王府,这说明什么想必王爷比晚辈清楚,王爷真当以为您不参与这场夺嫡之争便能独善其身了吗?晚辈告诉王爷,在皇上心中王爷您早已被划定成了太子的人了。”
华阳王闻言却沉声道:“本王多年来忠于皇上,循规蹈矩,从不曾涉足皇子间的党争,本王只忠于下一个坐上皇位的人。本王这些年和太子并无来往,皇上又怎会将本王视为太子之人,本王可不是被吓唬长大的。”
锦瑟却又是一笑,扬眉道:“王爷可想知道翼王是如何死的?让晚辈来告诉王爷吧。”
华阳王不料锦瑟会突然换了话题,正愕然,锦瑟已自顾娓娓道来,待她言罢华阳王的面色已黑沉如水,锦瑟又笑道:“王爷该不会忘记那日带皇上前往御花园给太后请安,致使皇帝凑巧听到永义伯夫人等人的谈话,后又正好瞧见东平侯夫妻在梅林中亲热的人正是王爷您吧?”
当日在禁苑之中锦瑟曾救过完颜古青一命,前些日她便以此恩情令华阳王为她办一件事,正是在那日宫宴时在她指定的时间带皇帝到花园一事。当时华阳王觉着此事甚是容易便不曾多想替她办了,如今才知这其中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多的辛秘。他见锦瑟笑语盈盈的,登时便怒目拍案,道:“你敢算计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