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沈潇在桌子上狠狠的捶了一拳,脸色既青且白,良久方恨恨道:「该死的淫妇,该死的势利人家,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
他说完,又忽然抓住了郭懂的手,急切问道:「那……那从此以后,你们再没有谢桥的消息了吗?从西湖决堤,到我到得此地赈灾,也不过一月工夫,这么短的时间,你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吗?」
郭懂摊手道:「就是啊,我们也找过了,但是根本找不到,我想着他八成是去了外地,也说不准会去京城找你吧,毕竟大家都是同窗,你如今又是王爷,若关照关照他,怎么还讨不了一个生活呢。」
郭懂虽然这么说,但沈潇却知道,谢桥是绝不会找自己的,不然早在三年前自己回来祭祖的时候,他刚刚遭逢大难,便该来找自己了,他知道谢桥就是这样的人,若是他过得还好,只是妻子跟着人走了,他或许还会给自己寄封信或者来找自己一叙,但是偏偏他又过的那样凄惨,两人当初又在断桥把话说绝了,他是断断不会来找自己的。
沈潇现在的心情正是波涛翻涌,郭懂哪里知道,他还在一旁疑惑道:「奇怪,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吗?上一次你回来祭祖,我还以为他都和你说过了呢。」
沈潇伤感到:「我连他的面儿也没见到,哪里还能和他说话,他那个人性子虽然随和,却自有一股高傲在骨子里,你们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一语未完,就听郭懂惊叫了一声。
「什么?你说谢桥没和你见面,不可能啊,那天成天行从你们家坟地那座山前路过,还看他往山上走呢,回来学给我们听,我们都笑说他肯定是怕在别的地方去找你,有高攀之嫌,所以预先偷偷藏到山上,等到你祭完祖宗,再假装偶遇似的抽身出来和你说话呢。找们还说这谢桥也太迂腐了,你没做状元的时候,他就和你交好,哪里海怕人闲话。至于你说到我们,你那次回来匆匆忙忙的,同窗竟一个未见,我们哪里有机会说给你听啊。」
郭懂这番话就如同是一个沉甸甸的焦雷一般,把沈潇打的目瞪口呆,一时间,他的脑袋里再没有别的想法,全都是谢桥去过山上,他竟然去过山上,但我怎么没见到他,我怎么可能没见到他?
是了,山上的林子密,他必定是躲了起来,他那时一定是在某处偷偷瞧着我,他……他这个傻瓜,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不把这些都告诉我,他……
心如刀绞这四字的滋味,沈潇现在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郭懂见他双目失神,那眼眶中水汽盈然,竟似将要落泪一样,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道:「沈潇,你也不必伤心,怎么说这终归是别人的事,你在京城里政务繁忙,谢桥就有意不告诉你这些,你又去哪里知道,所以这怪不得你……」
一语未完,沈潇已经豁然站起,失魂落魄的道:「我……我去找他,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就完在桌上留下锭银子,竟是转头就出了门,剩下郭懂在那里徒劳的呼唤:「喂喂,你……你等着找过了钱再走啊。」
沈潇强打起精神飞奔了回去,立刻就画了十几张画像给属下的卫兵们传阅,让他们在四处赈灾的过程中,注意寻找这个人,不但如此,他更是亲力亲为,带着几张画像一边查访民情,妥善布置赈灾事宜,一边着意打听谢桥的下落。
不到三天时间,全杭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了,钦差大人不但为了赈灾之事废寝忘食,还要为他的个故交担心,谢桥也是杭州人,又开着书局,因此也有不少人认识他,大家感念沈潇的恩德,加上寻到人后钦差大人有重赏,因此整个杭州城都忙碌起来,一边忙着重建家园,一边忙着找谢桥父子。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谢桥仍然是杳无踪迹,整个杭州城就怕没挖地三尺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放弃了,可沈潇仍然小肯放弃,京城里催他回去的圣旨已经下了几道,皇帝的口气一次比一次恶劣。
开始还是文绉绉的什么「爱卿为赈灾之事劳碌,朕甚挂念,闻得诸般赈灾事宜已毕,爱卿当速回京城,以慰朕心……」之类的亲切用语,而到了最后一道圣旨,则干脆变成了「混账沈潇,你是不是想造反啊?朕和大臣们在京城里脖子都等长了,你竟然敢三番五次的抗旨,奶奶的赶紧给朕回来,大臣们都快扛不住了,再不回来,朕就率领群臣亲自去杭州绑你,先给一顿军棍再说。」
连读圣旨的太监在读到这一段的时候,都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佩服,好笑的是皇上这道圣旨下的哪里有半点皇家风范,整个一市井无赖的口气,佩服的是沈潇竟然敢抗旨,皇上也竟然敢下这样口气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