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救下他？其实方史也不知道，只是在他的脑海中去思考这个问题之前，身体已经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他无言以对，但这种无言无疑让龙锋升起了更大的希望。

「方方……方方，原谅我好不好？你……你不知道我在第二天醒来，看见你偷了金牌离去，我变成了什么样子，真的，我疯了好几天，大臣们都可以做证，那些天我有多么反常和可怕，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等我清醒过来之后，心里……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不能原谅你，我要用你最痛恨的方式报复你，方方，你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就是依靠着这股报复的渴望才支撑着活下来，方方……」说到后来，龙锋几乎痛哭失声，那段地狱般的日子，到现在还令他心有余悸。

「方方，我现在知道错了，可是……可是当时，我真的就完全的失去了理智，我不怕告诉你，咱们是在几个月后才又相见，若是在几天后，我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禽兽事情来，方方，我真的……真的也好辛苦，好心痛，现在你恨着我，我也恨着自己，你可以心安理得，但愧疚悔恨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方方……我……如果你再不原谅我……我真的都没有活路了……」

他终于又抱住那只单薄的臂膀，失声哭了出来，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此时却丢脸的在爱人面前尽情宣泄着他内心的痛苦和恐惧。

方史忽然大声的咳起来，一咳，胸口上的伤就疼的钻心，他连忙抽回胳膊去按压那伤口，这会让他好受一些。

但这个举动却将龙锋吓得呆了，他以为是自己这种近似逼迫方史原谅自己的行为刺激到他，最后抽回胳膊的举动则是表示他的愤怒，他吓得连忙退了几步，连连道：「方方别生气，你……你不愿意见朕，朕这就出去……」

他一边向门边退，一边直着嗓子的大叫：「来人，快来人，去传御医，快来人啊……」

方史仍咳嗽着，他抬起头来透过散落的发的缝隙看着门口那个一脸张惶失措的男人，想起他刚刚说过的那些话，他知道那都是龙锋的肺腑之言。目中一阵酸涩涌上：是啊，在这场灾难中，受伤的又岂止是自己，那个一贯强势的男人，又伺尝不是在自己离去的时候被伤得体无完肤，尤其他现在更背着无尽的痛悔，或许他真的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

不过龙锋是没有机会知道宽容的爱人此刻的想法了，他惊慌的出了大门，又因担心方史的病情而不肯离去，即便御医看过后，告诉他只是一时呛咳，咳过了也就好了，根本没有任何大碍，他仍是执拗的站在庭院里向着窗内张望。

看见方史的身影慢慢躺平下去，龙锋才觉得一颗心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可他依旧不舍得离去，反正现在也是晚春时分，外面除了有点风之外，也不甚冷，所以龙锋索性让卢九将奏折拿了过来，就在庭院的石桌上批阅起来。

龙锋才刚兴起强国志，因此举国上下百废待兴，他要忙的国事数不胜数，好容易将奏折全都批阅完了，已经是掌灯时分，卢九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加了件大氅，自己则披着另一件大衣在旁边伺候着。

放下笔抬头看去，只见天上一轮明月挂在梢头，繁星点缀着深蓝色的夜幕，讲无比美丽的景象。

回身望望屋内，只有微弱的烛火跳动。

方方，他应该是睡下了吧，他的身子虚弱，是应该好好休息的。想是这样想，龙锋却还忍不住向屋内张望着，看不到那抹清瘦的身影，他心里还是有点失望。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方史并没有睡，他就坐在床上，透过床头的纱帐向外看着，看着那个也在向屋里张望的男人。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忘不了这个男人加给自己的屈辱，可是难道自己就没有错吗？明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明明知道他是怎样的痛恨欺骗。

叹了口气，他收回目光，身体还是虚弱，却没有半点睡意，想着龙锋就那样痴痴的望着这里的模样，他知道今夜恐怕是要失眠了。

不过到底体内气血还是不足，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夜，眼皮子终究还是沉起来，方史就那么不知不觉的睡去，临睡前他不知为什么有点失落，因为龙锋已经悄悄离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本来就轻浅的睡眠忽然被一阵大喊大叫惊醒，他猛然坐起，侧耳倾听下，是龙锋的声音。

「别走……方方，朕……朕做好皇帝……别走……求你……求你……别离开朕……求你方方……别走……」语音到了后来，忽然就变成惊恐的哽咽。

「皇上，您醒醒……醒醒啊……」是卢九的声音，就在外屋，方史不觉疑惑，龙锋和卢九是什么时候在外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