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会的,一定会的,所以殿下,好好睡一觉吧!」小闵子实在没勇气再看主子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那会让他这一夜都睡不着的,睡不睡没关系,关键是在这种时候,他是不能倒下的,为了殿下,为了已经含冤身死的先生,他决不能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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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自从那日知道水无攸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之后,心神就常常处于恍惚状态。
以他对齐康的了解,他以为对方是宁可将满山的白骨都收走,也绝不会让水无攸的尸骨曝在荒野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转身走了,每思及此处,就觉着心口堵得慌,暗恨这人实在绝情。
后来石夫人见他情绪不对,再三追问之下,他方将这郁闷说了出来。虽然从不到十岁就被送去训练做卧底,然后又被命令跟着水无攸,与娘亲一别经年,但毕竟是亲生母亲,团聚后只有更亲热,仿佛要把失去的那些年亲情尽数补回来似的,倒没有疏离之感。
本以为娘亲会和自己一样同仇敌忾,谁知石夫人却在愣了半晌后,方叹气道:「儿啊,你实在是错怪那北国太子了。他不带走那些白骨,是有他的想法。」
叮当不解,负气道:「他能有什么想法?若真有心,怎肯让……让他的尸骨不能入土为安?」
石夫人摇头道:「水公子那样风华绝代,恣意妄为的人物,岂会在意自己的尸骨是否入土。况这里是江南,是他的故土,俗话说落叶归根,难道说,必定要让他的尸骨流往异乡,他就会高兴吗?」
「那北国太子错怪了他,害他枉死,心里不知痛悔成什么样子,又岂敢再做可能令水公子不悦之事?二则,他乃北国储君,在我们的皇帝面前,又怎能于悲痛之下就自毁身份?他担着的,毕竟是北国的江山和民望。不信你再去那乱葬岗子看,此时那些尸骨必然是都被好好安葬了。他能为水公子做的,也只有这些。」書香門第
叮当半信半疑,他正想往乱葬岗去一趟,不管如何,水无攸曾是他那样爱戴仰慕过的人,他是不愿让他曝尸荒野的,只是这想法可是对先帝的大大不敬,如何敢对人说?因此一直犹豫着,此时听了娘亲的话,便秘密往乱葬岗而来。
一看之下,果然便见漫山遍野中拱起了许多新坟,只是上面全都是无字的石碑,他心神大震,知道被娘亲言中了,虽然当日齐康转身离去,但到后来,他仍是过来这里,将那些尸骨都当做水无攸的遗骨般好好安葬。
独立于秋风中,想起齐康的英武聪慧,想起水无攸的绝世风华,想起昔日在太子府中,他们二人的情深意重和府中的欢笑岁月。又想起齐康悲恸欲绝的在这山林中,颤着手将一具具尸骨葬入坟中,他甚至到最后,都无法认出哪一具才是爱人的白骨。
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摸,才知道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叮当慢慢的从一座座新坟前走过,心里好像堵着一块大石。他终于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体会到那个春日里,水无攸眼中为何会有那悲悯的情怀。
是啊,如果没有战争,这两个人或许都活在各自肆意而自由的世界里,或许他们不会相遇,而是各人都娶一个贤慧的妻子,过着属于他们的幸福生活。又或者他们依然会相遇,相知相爱。但是不会上战场,不会有背叛,那他们到今日,也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自己也不必离家背井这么多年。
怅然叹了口气,叮当在坟圈中间站定了脚步,将手里酒壶高高举起,他将那一壶美酒尽洒于地,一边喃喃道:「公子,你好好的往生去吧,来世但愿你生的平庸一些,或还会有自己的幸福生活,这一世……便算是叮当对不起你了。若有缘,下一世里,叮当愿意做你的兄弟,是小厮也行,只要我们两个能远离这些纷争,哪怕耕地打渔,也总是不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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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坟场回到京城,已经是入夜时分了,那巡逻的守卫们以为他赶不回来,都调好了班,如今见他回来,自然就又将岗位交还与他。
叮当巡逻完后,恰逢一个守夜的侍卫闹肚子,央他代半晚上的岗,看了看书房里透出的灯光,叮当便知道赵进今晚又是要在书房过夜了。
说起来这赵进也是个人物,他是残暴多疑的先皇剩下约唯一一个儿子,其他的都被先皇杀了,只有他能平安到如今,可见此人的心计智慧。也因此,他登基后迅速便以多恩宽厚的政策赢得了所有臣民百姓的爱戴。
赵进这个皇帝,做的可谓是八面玲珑,虽然恩多威少,但若真是主意已定,露出些许威严凌厉,那臣子们倒比怕先皇还要怕他,父亲就曾经说过,先皇虽残暴,但他不怕,却怕这个从不显山露水的少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