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中无论如何都不敢去正视那个最可能的答案,他甚至心急的往前踏了两步,想着再找不出来,他就跳下悬崖在人群中挨个寻找,管他会不会引起骚乱暴露身份,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救出那个被自己冤枉,无处容身身陷囹圄的可怜爱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间或伴着刀剑出鞘划破空气的声音。齐康和杨青小闵子等豁然转身,就见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俊逸青年。
这青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块最上等的美玉,然而他的眼睛中,却隐隐带着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凌厉,有如藏在鞘中的绝世神兵,这股矛盾的感觉,更增加了他的压迫感,最起码小闵子就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
「赵进?」齐康忽然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青年。
赵进?江南国新登基的皇帝?小闵子瞪大了眼睛,心想对方竟也是如此超凡脱俗的人物,看来我们冉国和江南国的战争,又要持续个几十年了,这人比起他老子,好像更加出色了。
「齐康。」对面的赵进微微一笑,他身后的几个侍卫想要上前,却被他轻轻的抬手阻止,他也是盯着齐康的眼睛,然后慢慢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当然,更佩服你的深情,只不过,这些已经……都没有用了。」
「什么意思?」齐康的心在一瞬间被狠狠的揪了起来,痛的他几乎站立不住。他不得不拼命告诉自己:不会,不会……不会是你想的那样,赵进只不过是想让你先自乱阵脚而已,绝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不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保持清醒。
「朕知道你在找什么。」赵进轻轻的笑:「你在找他。可朕想告诉你的是,不用再找了,因为,他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去了哪里?」齐康蓦然瞪大了眼睛,他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那样绝望而又满怀希望的紧紧盯着赵进,似乎这样问的话,对方便会给出他水无攸只不过是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地方的答案。
然而他却是注定要失望了。
「去了哪里?谁知道呢?」赵进苦笑了一下,继而又叹了一声,才望向高天白云,轻声道:「他重情重义,也许是去了天堂。但是他却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也有可能下地狱。但有一点朕敢肯定,那就是,他在黄泉路上一定不会回头的,因为,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人和事。」
这句话就如同是一个霹雳,又如同一柄大锤,狠狠的轰在齐康身上,敲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刹那间,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觉一颗心是被撕扯成了几万片碎片,哀痛深入骨髓,气血都一齐从丹田涌上来,下一刻,一个收不及,已经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进有些怜悯的看着他,然后他轻轻的回头,对身后站着的叮当道:「石护卫,你此刻的心中,有什么感觉?」
叮当连忙收起面上的震惊之色,躬身道:「回皇上,微臣对瓮中之鳖没有任何感觉。微臣……只想问皇上一句,他……当真……当真……」不知为何,即使心里对那个叛国之臣又恨又不屑,但最后三个字,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是真的。」赵进叹了口气:「先生是朕登基的那个晚上去的,当时朕就在他的牢房里,本来朕是要去救他的,可没想到,却只能送他最后一程。」
叮当便不言语了,低下头,眼圈儿也有些红,但旋即就把悲戚之色收起,轻声道:「皇上,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赵进却没答他的话,只是看着拄剑勉强站立着的齐康。
良久,齐康才抬起头,他嘴角边犹有血迹,却被他一把抹去,他的目光中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就连语调都是平板的,他就那样一字一字的问着:「我想知道,他……他最后的那一刻,都……说了些什么?又是怎样的……形容?他……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一件体面的衣裳……」
这话一问出来,小闵子便忍不住痛哭失声,杨青的眼泪也落下来,独有齐康却不曾落泪,他仍只是盯着赵进。
赵进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又何苦问这些?你明明知道,这个地方便是人间地狱。何况他武功尽废,脚筋……唉,总之,他到最后,也没有对朕说过一句话,因为……朕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叮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小闵子忽然大吼一声,对着站在赵进身旁呆呆听着的叮当大吼,「先生对你有多好?可你竟然陷害他,到最后让他那样凄凉孤单的……死去,我……我要杀了你替先生报仇,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