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闵子点头:「对啊,不是说是太子妃,哦,是水先生给透的信吗?要不然殿下怎么就舍得将他送回江南,永不见面了呢?」

杨青垂首道:「其实这件事里,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就是为什么先生会在同一时间内分别送两封信给江南主帅,不过他向来聪明绝顶,若是为着小心谨慎,生怕其中一封信被截获,所以分开来送,倒也是有可能。何况我们的确吃了大亏,江南军也没讨到便宜,说明他送的两封信都是真的,是背叛了我们冉国的举动。」

小闵子想了想,点头道:「没错啊,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吧?」

杨青点头道:「可不是,就因为如此,殿下把他送了回去,即使他被我朝安排的内奸陷害,从有功之人变成有罪之人,被发往采石场折磨,殿下虽然痛彻心肺,却也不能搭救于他。」

小闵子感叹道:「可不是,殿下从江南回来后,就是强撑着掩饰罢了,我都担心,他这样憋着自己,早晚得憋出病来。」

「但现在忽然传来了叮当成为四品带刀侍卫的消息,这就不同了。」

杨青继续说,不等说完,小闵子便反应过来了,大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是说……」

杨青也是不等他说完,便点点头,一边竖起食指到唇边示意他小声,然后回头看了远处的齐康一眼,又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没错,我们之前都忽略了叮当,因为他一直都是先生的小厮,平日里也没看出什么本事,所以谁也没有疑心到他头上。但是你现在想想,以那个赵挺残暴多疑的性格,他怎能放心让先生独自来做卧底?说不定叮当就是在先生身边的暗棋,只不过先生也不知道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说,先生是被那个叮当给卖了?其实他没有通敌?」小闵子说到这里,面色大变,不自禁的就捂住了自己嘴巴,因为这种情形他实在不敢想象,也难怪齐康会这么急的赶往江南。

「先生给江南军送信是肯定的,那封说明我们粮草库的信的确是从那个在他帐里出来的小校身上搜出的,但是你要明白,当时江南军节节败退,如果先生只给了粮草库的图,让他们偷袭得手,那只不过是拖延了我们的进攻而已,这样江南军便有喘息之机。他是江南的旧臣,这样做,虽是罪不可恕,却也情有可原……」

小闵子点点头,这一次彻底明白了,咬牙道:「我知道了,粮草库的图是先生传过去的消息,我们军队的部署图却是叮当给的。江南军兵分两路,进攻粮草库的失败了,进攻我们大营的却得手了,所以先生成了卖国贼,被发往采石场为奴,叮当却成了大功臣,做了四品带刀侍卫……」

他说到这里,猛然抡起拳头砸向地上,低声吼道:「叮当啊叮当,看不出来,你竟还有如此狠毒的心肠和高绝智计,我……我竟一直都看错了你……」

杨青道:「我之前还为那王乔庆幸,心想这厮果然厉害,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利用粮草库的失败,就把先生给送进了采石场,现在想来,那赵挺虽然残暴多疑,但连咱们皇上都说他是狡诈如狐,若先生真的也给了他们我军的部署图,他怎肯相信王乔的一面之词,将先生治罪,唉,怪只怪……我们当局者迷,竟……竟没看透这一点。」

小闵子正要说什么,就听那边齐康喊道:「走了。」说完他当先上马,竟是不等那些才站立起来的侍卫们,飞驰而去。

二月的江南京都,还有些许的春寒,然而枝头上却已都打了花苞,柳条依依杨花漫漫,人人都换上了薄薄的春衫,哪里还有一个多月前雪灾的痕迹。

终于远远的就看见了零塔采石场,不知为什么,越往这里来,齐康的心就越慌乱。他想起几个月前看到的骨立形销的水无攸,他很怕这一次自己会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他怕的甚至不敢催马上前。可是他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压抑这股近乡情怯的恐惧,只因为他太清楚,水无攸即便活着,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自己必须要尽快将他救出来。

终于来到了悬崖上,站在几个月前站过的地方,齐康和杨青小闵子焦急的寻找着。

此时正是上午,偌大的采石场,熙熙攘攘的全是干活的奴隶,足有几百人,三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怎么回事?难道是剪了头发?又或是更瘦了,所以认不出来吗?」

小闵子心急的咕哝着,而齐康的心却在一寸寸往下沉,他觉着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开了,又好像所有的思想都凝滞了,只因他已经发现,这些人中,并没有几个瘦成水无攸那样的,即便有两个,也都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