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周郊民风还算纯朴,在旅途中过路客一起搭伙煮饭乃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来者衣着干净,看身后跟有老仆婢女,看那样子也应该是富户子弟,而且那老仆的手里端着钵碗里盛装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一看就是准备过来一同分食用餐的。
不过子虎却分毫没有客气,半点不通融当地的风俗,只是硬声道:“不便与尊驾同食,还请移步。”
那少女已经忍不住了,开口道:“要不,出钱买你们的兔肉可好?兄长,你多给些钱,买些兔肉回来,我们自己炙烤便好。”
看来有个贪嘴的妹妹的确是很让人挠头的事情,那少年无奈地硬着头皮正要开口,子虎便命随从提来一只兔子递了过去道:“山野之物,何须估价?这一整只都给你们,拿去吧。”
虽然态度粗硬,可是这般慷慨倒也让人无法挑理,那少年抱拳谢过,一双大眼望了望不远处坐在席上的丽姝,微微一脸红,连忙谢过之后带着妹妹去了林子另一侧的宿营之处。
不一会,便嗅闻到那一边也传来了炙烤的香气。
莘奴食了半碗饭后,便觉得有些饱足,抬头一望,四周远近各处可以看出篝火点点,此处是郊野开阔之地,土质干燥,的确适合路人露营安歇,可是今夜这四周宿营之人似乎也太多了,此处并非通往繁华都市之路,为何竟有踏春郊游之感?
启儿倒是明白内里的关节,笑着道:“莘奴姐姐,你久在家主内院,自然不知道外院的情形,每隔五年,家主都要广招天下才俊入谷修习。今天又到了招收门徒之时。这些人与我们一直同路,想必也是奔赴云梦山去的吧。
鬼谷子盛名已久,虽然今日世人早已淡忘了鬼谷莘子,可是鬼谷的名号已经深入人心,入谷求学后便可飞黄腾达于诸侯间,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当然要早早地奔赴云梦山排得一个求师的好名次。
过不了几日,行走于这条路上的人只怕是更多了。
莘奴心内却微微鄙薄,品性卑劣之徒,善舞弄权术,不过是凑巧出了几名弟子罢了,便如此名声大噪,诱惑着品性纯良的子弟前来求学,也不知又要培养出多少了庞涓那样的骄横之辈!
一时食毕,启儿便替莘奴在熟牛皮的小账里铺好了被褥,又用装了炭的陶土樵斗将春季夜晚微微有些发凉的被褥烫暖。
莘奴欲伸手接过,温言道:“怎么一直替我张罗着,还是你去铺好自己的被子吧,你我同为奴仆,可是你一直照拂着我,真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启儿用胳膊一挡:“我的好姐姐,坐在一旁看着吧,若是不小心翻了樵斗烫着了,我可是要被宛媪狠狠责罚的。你虽然落了奴籍,可是从小到大,干过哪一样劳神的活计啊?无非也就是服侍谷主端茶食饮罢了,若是你身子病沉时,家主都会反过来照拂你呢……”
莘奴平日倒是坚强的模样,可是偶尔生病时会如孩子一般不肯食药。每次都是要家主亲手喂药才能饮下一些。有那么几次,她可是跪在屋下长廊处亲眼看见谷主亲自以口哺药给莘奴,那般情形,真是叫人看了都脸红心跳。
莘奴听了不由的眉头一皱,可是启儿说的乃是实话,倒是叫人不从辩驳,只是她知道,她不过是模样生得比旁人好些,作为贱奴又生出了几分旁的用途而已……到底是不如启儿一般,虽然白日差事繁复些,可是每一夜都可以安然入眠……
当二人倒下时,倒是可以头挨着头说一会子话,不一会,那启儿便脖儿一歪,沉沉地睡着了。莘奴白日睡得久了些,一时难以成眠。只能辗转反侧,听着营帐外,远处宿营守夜人的低声交谈。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的声响,那声响越来越响,同时而来的还有嘈杂的人语声。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挨个地搜查宿营之地,嘴里喊着什么捉拿逃奴之类的。
莘奴起身披好衣服,探头往外一望,子虎他们早就起身,抽出了宝剑严阵以待。不一会便看见一队人马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为首的男子一脸骄横道:“我们是公子昂的的侍卫,前来找寻逃逸的女奴,让开!我们要搜查你们的帐篷。
子虎阴沉着黝黑的脸,掏出一张符牌道:“魏王的通关令牌在此,还请勿打扰。”
那人没料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如同乡间莽汉一样的人竟然能拿出魏王的信物,不由得一愣,狐疑地看了看他们,又与身边人窃窃私语了一会才带着人转身离去。
可是其他的宿营地未能幸免,一时间甚是吵闹。不多时,那逃跑的女奴就从一个商队里被搜了出来,听说她本是公子昂的妾,后来被用来打赏了门客。可是那女子竞嫌弃那门客年过七旬,老朽不堪,与另一个仆役相约私逃。那门客一时气极,竟然一口浊气没有上来,气绝而亡。公子昂闻讯后大为光火,派人连夜搜寻,终于在此处抓到了女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