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徐禹行准备好了车马行李,带上了几个人便打算启程北上了,随行的货物一件都没有带在身上,请了城里的镖局押运。徐氏亲自送了徐禹行到村口,马车停在一旁的乡道上,徐氏瞧着自己文质彬彬书生气息的弟弟,只忍不住红了眼睛道:“我们家原本是书香世家,如今却要你做这些。”
徐禹行低头不语,眼看着徐氏又要落下泪来,只开口劝慰道:“这年头能活着都不容易了,还讲什么高低贵贱的,我走了,姐姐不必再送了。”
送走徐禹行,谢玉娇却还是没闲着。眼看着那五千件棉衣的交期就快到了。这仓库也等着新收割的麦子放进去,不能再占着了。刘福根为了这事儿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每天晚上都要去仓库那边清点一下成品的数量。幸好有沈石虎派了人在那里不分昼夜的守着,东西倒是没有再丢了,只是满打断算的,到月底之前只怕还差那么三五百件的衣服。
谢玉娇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下头一脸虔诚恭敬的刘福根,侧首吩咐道:“紫燕,你先带你爹找一件客房休息一下,等睡醒了再研究怎么办好了,东西都已经做出来差不多了,既然放不下了,那就干脆放到别处去,总不能让粮食没地方放。”谢玉娇虽然以前功课算不上最好的,但也知道初夏时节是梅雨,到时候一连下一个多月的雨,若是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把粮食放起来,发霉了就卖不出好价格了。
刘福根见谢玉娇这么说,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三角眼皱成了眯眯眼,一脸无奈道:“大小姐,陶大管家正问我要那几件仓库呢!我这急得几个晚上没敢睡觉,你说这咋办呢!”
谢玉娇咬着笔尾想了半刻,开口道:“你先回去睡一觉,等睡醒了去衙门跑一趟,就说这五千件棉袄已经快好了,没地方放,让县太爷派些人来,运走吧。记得一定要把数量清点清楚,东西拿走了,请他们签字画押。”
“这能行吗?”刘福根心里有些没底,以前谢老爷替官府办事那都是自己家出钱出力的,怎么大小姐还指使起县太爷办事了,这万一县太爷生气了,不高兴了,那可咋办呀?
“怎么不行?东西是我白送的,他爱要不要的,你就告诉他,月底我们收麦子,仓库不够放了,他们县衙的粮仓这会儿子还空着呢,这不是资源浪费吗?”
刘福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话他可不敢跟县太爷讲,只是似乎大小姐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东西本来就是白送的,哪有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刘福根这会子被谢玉娇给劝回来了,便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睡了,一会儿再去仓库瞧瞧,究竟还差多少件,这几天来做货的人也不多了,有的人家开始收油菜了,人手也不够了。”
谢玉娇闻言,只低眉想了想,谢家如今虽然人丁稀少,但也有二三十个匍匐,到月底还有十来天,每人分担个两三件,那也能赶出百来件来。
“紫燕,你打发几个婆子,跟你爹一起过去仓库那边,运个一百件棉衣的料子回来,咱们府上分担掉一百件,等作完了,我月底散月前的时候,另有加成。”
紫燕听说谢玉娇要亲自做棉衣,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几回针线呢,小时候学绣花的时候,总是看的多学得少,羡慕别人做的好看,自己拿到手里,三五下就没了耐心。要是被太太瞧见手指尖上扎了针孔,还得心疼好一阵子,就是谢老爷在的时候,也时常说,咱娇娇用不着学这些,横竖都是有人服侍的大小姐,只管享享清福也就得了。
谢玉娇见紫燕这皱着眉头的样子,倒是有些奇怪了,只问道:“怎么了?喊你们做针线不乐意了?又不只你们做,我和太太都要做的。”
紫燕心里默默吐槽,姑娘你省省吧,你当真会做得来针线活?
谢玉娇这边才安排好事情,外头太太那边派了人来传话,说是大姑奶奶来了。这大姑奶奶是老姨奶奶的闺女,谢老爷下葬的那一天,谢玉娇远远的见过,只是事情太忙,也没跟她说上话,倒是刚过去的时候,徐氏跟她聊了几句的。
按说热孝期间,亲戚间不走动也是常事儿,但因为老姨奶奶摔了一跤,所以徐氏还是派人去给这位大姑奶奶带了话,这不第二天,她就过来了。
谢玉娇还没进正房的大门,就听见里头两个女人正叽叽喳喳的说话,听起来倒是和睦的很,丫鬟眼见,看见谢玉娇来了,便对徐氏和大姑奶奶道:“姑娘过来了。”
谢玉娇也跟着抬起头,细细的看了一眼这大姑奶奶,鹅蛋脸颊,眉眼中带着几分温润,虽然长相有几分老姨奶奶的样子,可看上去似乎比老姨奶奶温婉很多,想来一个是从小被人当丫鬟使唤长大的,另一个是从小当小姐被人侍奉长大的,这区别就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