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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棉布是比土布贵多了,可跟周家这个月的进项一比,却是完全不算啥。周家大伯在心里记下这事儿,决定明个儿就去买料子。

见他这般,大伯娘是愈发悲凉了。

有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大伯娘只觉得自己比哑巴还惨。在沉默了片刻后,她终是忍不住了:“阿娘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公道?”

“啥?”

“我是说,咱们跟二房一样都出了四个人,我和二弟妹素日在家里也是一刻不停的干活。可三房呢?三弟是不错,可大金却没干啥,还有芸芸,她是变着法子做了饭,可除了做饭之外,她还干了啥?”

周家大伯猛地沉下脸来。

大伯娘在心里暗叫不妙,可话已出口,还能收回来不成?只能接着嘴硬道:“我还说错了不成?活儿干得少,好处没少拿。我也不提人丁了,就说这回卖薯塔,青山镇离得最近,结果三弟赚的钱是最少的,多省力呢!”

尽管是兵分五路,可事实上各个摊位赚的钱是完全不同的。赚得最多的是去县城的两路,赚得最少的则是负责青山镇的周家阿爹和阿奶。

这也是没法子,一个是县城本身人口极多,相当于青山镇的十倍以上,另一个原因则是最早薯塔就是在青山镇卖的,卖了十天后,才有了其他四路。也因此,青山镇算是最早吃腻味儿的。

站在大伯娘的角度来看,自家简直吃尽了亏。

可惜,周家大伯完全不这么想。

“动动你的猪脑子!薯塔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是芸芸!那些个薯塔机是谁鼓捣出来的?是大金!”

“你以为你干了啥?不就是卖力气吗?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力气!人家麦客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一天割麦子也不过拿三十文钱,你真就觉得你男人我和你俩儿子的力气那般值钱?做梦!”

“没有芸芸的金点子,没有大金鼓捣出来的机子,哪个能赚那么多钱?你不偷着乐呢,还觉得自己吃了亏?不单是今个儿这一遭,先前端午那会儿,五彩粽子不也是芸芸弄出来的?对,你是出了力气,那值几个钱?”

“还有,从去年秋日里胖喵来咱们家后,咱们吃了多少肉?你咋不算算这个?三房人少,那是他们的错吗?你当我三弟不想多生几个儿子?你当芸芸和大金乐意没娘?你这个当大伯娘的,不说多疼惜他们一点儿,还觉得自己吃了亏?”

周家大伯也是气狠了,要不是顾忌到这会儿已是夜里,生怕家里其他人听到,他只恨不得喷死眼前这傻婆娘。

见他这般,大伯娘也是吓到了,夫妻近二十年,尽管不敢说完全没红过脸,可这种架势她还真没见过。印象中上回为了周大囡那事儿,已经闹得不愉快了,可饶是如此,也不过是甩袖离开不理会她。

“不是的……他爹,我错了,我这不是替你和儿子们觉得亏吗?”大伯娘又惊又怕还带着满满的委屈,说到底她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旁人,怎么就各个都不体谅她呢?

“得了罢,我和儿子才没觉得吃亏。”周家大伯忽的皱了皱头,略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她。

这本也没啥,却是结结实实把大伯娘唬住了。人呀,就不能干亏心事儿,要不然旁人一记无心的眼神就能把你吓到。就大伯娘而言,她如今既怕周大囡把往事抖漏出去,又怕娘家那头记恨她,更怕周大囡再度上门要挟。

“咋、咋了?”

偏生这一回,周家大伯甚么都没说,便自顾自的脱衣躺下,权当没瞧见自家婆娘那惊慌失措的神情。

当然,说真的没瞧见压根就不可能,只是很多时候周家大伯懒得过问太多。外来的媳妇儿会有小心思也属正常,他盘算着,指不定是自家婆娘觉得薯塔的买卖极好,眼红了,打算接济或者干脆让她娘家人也一道儿做这买卖。

可惜,这是白日做梦。

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次日一早,周家大伯就唤了大山过来仔细叮嘱,讲明了这买卖是属于周家的,叫他看着点儿婆娘,万万不能透露家里的事情。

大山被自家阿爹唬了好大一跳,回头还真就将原话带到了。亏的大山媳妇儿完全不在意,只是格外好奇的问了两句:“咋突然说这个?我是你婆娘,不替你考虑还能想着谁?……娘家?我都嫁出去了,还管娘家作甚?对了,我去年跟阿娘提过,叫二山娶我娘家妹子,你说阿娘会不会答应?”

瞅着这婆娘就不像是个会惦记娘家的,大山就放心了。至于旁的,因着他也不大清楚,只含糊的应付过去,叫她回头自个儿问清楚。

而这这个过程中,周芸芸全然被蒙在鼓里,傻甜白的跟三囡商量往鸡蛋灌饼里掺炸肉条、土豆丝是个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