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中度日如年,可日子同样过得很快,一眨眼便也到了出发到南疆的日子。
容家三族之人并不少,但其中女眷不多,早在圣旨刚下,便有许多和离离开,带着尚未成年的子女,甚至连那些并非奴籍的姨娘也立马走了,当然成年男子均是逃不过这场,所剩之人仍旧不少,现在被扎成堆绑在一起,身上带着镣铐,跟在车后。
“容六!”
一声老态龙钟却又分外大声的喊声吸引了容家人的注意,容六回头看到的是几日之间竟已经头发发白的辛相,他拖着仅仅带着个小包的辛秀娘停在了车前,把她用力往容六身上一丢:“容六郎,当日我已经在皇上面前说过,你和秀娘已经订婚,现在你落难了,秀娘没有逃开的道理,她便是你的妻子了!”
话音刚落辛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这辈子女人众多、女儿众多,现在一朝树倒,猢狲解散,身边所剩的没有几个,他恨极毁了他所有前程的女儿,只是把女儿往容六那边一丢。
既然她这么喜欢何容六郎在一块,那就要好好永远在一块。
辛秀娘有些瑟缩,看着离开的父亲满是挣扎,她心底分明是爱着六郎的,可想到此次一去,是要去南疆,这辈子回不来了,要做个农妇……想到这她曾试图和父亲反抗,可半点用没有,父亲已经定了心。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看见她眼神挣扎的容六露出了分外复杂的神色,其中绝非爱意。
发配的队伍多了一人,没人在意,士兵们只担心少一人的情况,他们都知道这些犯人是个情况,便也分外不屑,粗鲁的赶着这些人往前。
沿路的百姓早就十里长街,围在一起,送着这几人离开,一边唾弃他们、骂着他们一边丢些菜叶什么的。
在他们看来,这家骗了好心的昌盛公主、又在科考这种贫苦人家人生大事的事情上舞弊,可以说是罪该万死,发配南疆已经是陛下心慈手软了。
容家众人养尊处优,这么走着走着,才刚出城,一个个便已经叫苦连天,可他们面对的并非从前的那些人物,而是对他们满怀愤慨的巡逻士兵们,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装可怜、叫苦心慈手软。
走着走着,容家众人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工地,工地前头的亭子里有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士兵知道这座工地便是陛下让工部和昌盛公主一起办的,那些难民可以凭借在这块工地上做的活计盖上章,再去兑换当日的饭钱、工钱,攒得多了还可换物、换房,这段时日来不知给了多少流离失所的老百姓片瓦之地得以生存,而那辆马车他们便更是熟悉了,这是公主专用的马车。
远远地士兵头子便快步跑到了前头,恭敬地同公主问了好,小心翼翼地告诉了公主这后头的罪犯正是容家众人,看是否需要回避。
单静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告诉士兵头子,她想见容六一把,让他们叫罪犯们停下来休息喝水。
容六远远地便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枕边人,虽然早就变了模样,身后的容家众人得以坐下休息,公主身边的小公主给他们送上了水,辛秀娘没坐下只是站在不远处幽幽地看着。
在昌盛公主面前,容六试图想让自己看起来好些,毕竟这个女人是他当初非要抛弃的那一个,可现在情况倒也很难挽救,满身狼藉,只得这么难堪的出现。
他低声地问,似乎很怕被人知道:“敢问公主何事?”
单静秋似乎是带着泪水说话:“我想问问容六郎当初编排我编排得开心吗?其实今日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看六郎你的下场。”
“想到从今往后,六郎你要在南疆过日子,每日干活,我哪怕在梦中,都会笑出声来。”
“那时我便想,六郎你这样欺骗于我、在外泼脏水给我、还和辛秀娘暗度陈仓,你知道终有一日我会这样高高在上的看着你吗?”
单静秋眼泪已经落下,可声音却依旧冷厉:“六郎,如今也便轮到了你来享受这个好下场了,虽然已经和离,我还是要祝你在南疆前程似锦,做个好农夫。”
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容六大怒,狠狠地推了单静秋一把,脸色狰狞,正要怒吼却被时刻监视着这边的士兵狂奔而来一把压下,看着容六被整个人压倒在地上,辛秀娘担心地凑了过来,还有几个容家人,生怕这容六又把公主得罪了,那他们可更不好过了。
单静秋倚在奶娘身上,眼泪连连,有些哭声:“六郎,我真不知道我是做错了什么?”
容六气急,昌盛居然到此刻还说她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我无非是对你说,当初虽然是你非要来天天跟着我,我以为你中意我,我才去求的父皇。”她含泪道:“我不过是说,如果现在你需要我的帮忙,夫妻一场,我也去同皇兄替你说说情,你何必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