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怔之后,琉香不由皱眉。修将军与小姐相识不过短短短两个月,相处之中虽是彬彬有礼,却也是冷淡而疏离的,然而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似是历经万世千生的柔情眷眷。但这样的神情,他从没在小姐面前流露,即便有,也是转瞬之间即逝。
只是这样平凡的相处,为何能让这样优秀的男子生出这样深沉的爱恋。这个人真的会对小姐好吗?
接小姐一生太过悲苦,她和姐姐都希望她可以过得安乐,有一个懂她疼惜她的男人会保护她,爱惜她,不要再让她历经苦痛折磨。可是自回京以来,遭遇太多变故。如果修将军可以早一点遇到小姐该有多好,比萧飏要早,比任何都要早,那么小姐就不会经受这么多的痛楚和绝望。
修涯替她擦干了头发,转头望了望门口处的琉香:“姜汤先放着吧,等她醒了再热一热。”
琉香抿唇一笑,端着托盘下去,小姐爱错了人,但总算没有嫁错人。她低头想着,谁知刚一出前厅大门便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姜汤全洒在了来人身上。
萧天痕烫得呲牙咧嘴:“这么烫,你想要了小爷的命吗?”
琉香一见来人是那无赖皇子,准备动手开打,转头望了望里面,一把揪着萧天痕的衣领,压低声音道:“你给我滚出来!”
萧天痕几时被人这般待遇过,一把甩开琉香的手:“小爷顶天立地,不会滚,有种你滚一个给我看看。”
琉香一见她高声说话,气得咬牙:“敢吵着我小姐,我要了你的狗命。”
萧天痕一听,赶紧捂住了嘴。四哥的儿子,他的侄子还住在凤浅歌的肚子里,他不能吵着他们,指了指外面,压低声音道:“出去再说。”
一出了松涛阁,萧天痕指着胸前的湿印:“你走路眼睛长哪去了?”
琉香一听,柳眉一竖:“你打翻了给小姐的姜汤,我没揍你已经很忍了,你再啰嗦。”
萧天痕微一愣,这姜汤是给凤浅歌的,那他罪过大了。凤浅歌刚落了水,这姜汤是袪寒的,一会寒气入体,再折腾出个好歹来,四哥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立马堆起满脸的笑对琉香道:“好吧,我打翻了,我帮你重新再煮,别一会你家小姐起来没得喝。”孕妇最大,为了四哥的儿子,为了他未来的侄子,他什么都忍。
他的突然转变,让琉香如见鬼一般惊诧,随即眸光一寒:“你是不是想混进来下药害人。”这家伙平时一见她就没好脸色,打翻了姜汤,还说要帮她重煮,准没安好心。
萧天痕一听,有冤无处诉。他保护他们母子都来不及,哪会害人,谁要敢害他未来侄子,他让他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宁。
琉香不想耽误了正事,为保万一将萧天痕从厨房赶了出来。萧天痕百无聊赖只得守在松涛阁前厅,修涯不想吵到凤浅歌休息,便也没有出声反对。
内室,凤浅歌疲惫地掀开眼帘,望着帐底微一愣。她记得她落水了,然后水草缠住了她的脚,她沉到了湖底,怎么会在这里?
修涯见她睁眼,微微松了口气:“你醒了。”
凤浅歌这才注意到床边坐着的男子,阳光下俊逸的面容显得更加温润而柔和,微一怔后,一敛心神:“修将军,你不是该在承香殿吗?”
两人又恢复平日的冷淡疏离,修涯眼底掠过一丝失落,温和淡笑:“你落水了,不过我赶到时,四殿下已经把你救起来了。”没有丝毫隐瞒和欺骗,坦然说出了救她之人是萧飏。
凤浅歌呼吸微顿,恍然忆起失去意识前那张面容,以为是幻觉,原来是真的。在皇陵之中,她被河蟒卷入水底,也看到了那张脸,在琼华宫大婚之日,她又看到了这张脸,今日在冷香阁中的一幕幕犹在眼前,他不是该恨她吗?又为何要出手相救。
修涯望着她微微颤抖的唇,沉默片刻说道:“浅歌,你有身孕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裂,她愣愣地望着他,良久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苍白的唇抖出一抹笑:“你说……什么?”
“你有身孕了。”修涯认真地说道,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
凤浅歌顿时呼吸都变得颤抖起来,紧皱着眉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紧紧抓着丝被,眼底渐渐涌出泪来。修涯看到她惊惶而无助的神色不由揪心,温热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柔荑,他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浅歌,你想要他吗?”
凤浅歌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遇到再难的事,她也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惶然无助。
修涯抬手抚上她眼底欲滴的泪,眸中涌现无尽的疼惜之色。她一直是坚强的,坚强得从未在他面前落泪,然而此时她是无比脆弱的,脆弱的不堪一击。探手轻轻拥她入怀,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