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人跟在董如澜旁边,是他的曾孙,叫董初。此时董初给方怀倒了一杯茶,对他善意地笑了笑,示意他坐。
“方怀的‘怀’,”董如澜仿佛闲话家常一般同他聊天,“是‘怀瑾握瑜’的‘怀’?”
方怀对面前的老人有种莫名的亲切与熟悉感。他一边听着董如澜的声音,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一边回答道:
“不是。”
“是”方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怀璧其罪’的‘怀’。”
这是方建国说的。
方怀十几岁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草率了——‘怀璧其罪’的寓意听起来并不好,但他本人不是很在意这个,也没多说什么。
“怀璧其罪。”董如澜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这个词哪里刺激到了董教授,他静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去,颤抖着手拭了拭眼角,深深吸了一口气。董初立刻上前去帮他顺气,倒茶。
“董教授?”方怀有点无措地站起来,“我抱歉。”
“没事,不怪你,”董如澜平复了呼吸,说,“人老了,经不起这些了。”
也没有人问‘这些’是哪些,大家知道董教授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一定是经历过各种辛酸而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的。
“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董如澜笑得很温和,随意道,“那会儿你和你爷爷去大剧院,我唱的是《桃花扇》,记得吗?”
“《桃花扇》?”方怀微一扬眉,重复道。
“您糊涂了。”董初一愣,小声说,“《桃花扇》”
董如澜最后一次唱《桃花扇》是在四十年前了,这最后一出桃花扇送给故友,后来故友远走他乡,他也便不再唱。四十年前,方怀还没出生,又怎么可能和爷爷去听董如澜的桃花扇。
“是,是,”董如澜如梦初醒,点了点头,“我老了,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