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燃火声越来越响,沁瑶抬眼见常嵘仍一动不动地贴着井沿站着,忙喊道:“常护卫,快退后。”
常嵘悚然一惊,匆忙往后退了两步,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哨声,有东西从井中一冲飞天,随后绽出一片小范围的烟花,落下好些画好了符的符纸。
沁瑶见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转头笑着对蔺效道:“是师父他们!”
以往每回跟师父出去捉妖,遇到外头情况不明的时候,师父总会用这法子试着驱赶盘桓在洞外的邪物。
蔺效回头吩咐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魏波,“点火折子,给道长照路。”
沁瑶阻拦道:“不必,我引了噬魂下去就是了。”
说着便将噬魂从铃铛里放出,三条火龙依次转入井中,过不一会,果然听井下传来清虚子的声音,“阿瑶,是你吗?”
“是我,师父。”沁瑶跑到井旁,探身往下看,火龙将原本幽暗的井底照得亮堂堂的,井底两人,身上穿着道袍,正沿着井壁往上攀爬,不是师父和师兄是谁。
清虚子和阿寒艰难地爬到井口,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攀着井沿,一个劲喘气。常嵘和魏波不等蔺效吩咐,忙上前帮忙,将清虚子和阿寒从井中拽出来。
一老一少身上都灰扑扑的,头发上满是灰尘,身上道袍都擦破了好几处,很是狼狈。
阿寒胡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看向蔺效和沁瑶,满脸惊讶,“世子,阿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沁瑶手上拿着拂尘,正忙着告诉师父头上哪还粘着一片树叶,没顾上回阿寒的话,蔺效便道:“你师妹刚才捉了一头獐子精。”
回身一指那已现了一半原形的瘦小老头。
阿寒眼睛微微瞪大,来得及搭腔,清虚子耳朵尖,早已听见,理道袍的动作骤然一顿。
抬头果见不远处立着一只獐子精,顿时怒意上涌道:“这帮狗东西,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不但前夜又掳走了一位小娘子,这会竟还敢明目张胆地进城!”
沁瑶一讶,又丢了小娘子?这两日她忙着大婚之事,一点风声都未听到。
蔺效早上倒是恍惚听到常嵘他们议论了两句,便向清虚子确认道:“可是刘太医家的小姐?”
清虚子仍旧恶狠狠地看着獐子精,听了这话,转头看向蔺效,点头道:“可不是,听说是四小姐,生得着实不差。哼,这鬼东西倒知道挑嘴,掳的这几个都好模样。”
又对沁瑶道:“自从上回你用噬魂灼伤了那鬼剑士,长安城总算是消停了一阵。近段时日,缘觉每晚都会派弟子巡城,虽然没能找到那鬼剑士蛰伏之处,却也未曾有不妥之处。谁知前日,缘觉奉旨出长安城一趟,抽调了大部分弟子随行,少了人巡防,鬼剑士便又出来作怪。
“也合该刘四小姐倒霉,本来都没打算走青竹巷回府了,因在路旁买了些东西,这才拐到巷中,遇到那鬼剑士。刘四小姐被掳走之后,我跟你师兄追了大半个长安城,好不容易在城郊一座荒庙里追上了那位鬼剑士,险些将刘小姐救出,可那鬼剑士似乎有遇土而入的本事,缠斗了大半夜,到底让他跑了。“遇土而入?沁瑶想起头两回跟鬼剑士交手的情形,这东西遇火不化,几次在她眼皮子底下逃掉,原以为是他道行太深所以才能来去无踪,没想到竟有遇土而入的本事。
蔺效看看清虚子身后的枯井,问道:”道长,你们刚才怎么会在井中出来?可是在底下发现了鬼剑士的巢穴?“沁瑶也抬头询问地看向师父。
清虚子疲累地摆摆手,“当时鬼剑士在我们眼皮子消失,我跟你师兄不死心,虽回了道观,总觉得那荒庙又古怪。今日便一大早就去了那荒庙,四处找了许久,发现庙后树林里有座荒废已久的枯井,里头隐隐有妖气,我跟你师兄便下了井,那地道极狭窄,我跟你师兄走了大半日才走到出口,险些活活憋死。”
沁瑶听得一愣,随后回身一把将獐子精拖到师父跟前,道:“师父,您的判断一准没错,刚才这獐子精也打算下井来着,说不定那鬼剑士就是借着这口井出入长安城的。”
说着又将手中那几包药呈给师父看,“师父您瞧,这是这东西方才买的药。”
清虚子拈了几根药材在鼻子上闻闻,脸上露出个困惑的神情,“三七?莫非是金创药?”
沁瑶点头,“我也觉得奇怪,不知这妖物买金创药做什么?”
鬼物身上所受的伤多半由佛道法器造成,比如那晚被噬魂灼伤的鬼剑士,所受的伤就断不是这些给人用的金创药所能疗愈的。
师徒两人齐齐用锐利的目光扫向獐子精,这妖物竟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进城买药,绝不是心血来潮,背后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