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略是后来身体先撑不住了,于笙才隐约意识飘忽,红玉说的那些,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那会儿他只想着,“不能留在莳华阁”。
“莳华阁不是好地方。”谢残玉道,“你挨的这一顿打,彻底断绝了荣娘子拉你进去的念头,不过未尝不是好事,你年纪尚小,一旦进了那个地方,往好里说会渐渐泯灭最后一点自尊,往坏里说,如你这般性格的最后不是麻木没了愿求,就是如行尸走肉,某日草席一卷,再多年,又是世上一缕新魂。”
于笙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公子那日救我出来……我很感激。”
他垂着头,露出半截净白的后颈,“我身无长物,若是说什么‘来世结草衔环相报’,也是对公子的辱没……”他慢慢跪坐起来,面对谢残玉格外郑重,“以后,但有需要,公子自可吩咐,这条命……愿意奉上,无论何时!”
“你……真是,”谢残玉面上有些无奈,“挟恩求报?你觉得我是为这个?”
他虽无奈却也不至于生气,这小疯兔子一头扎进狼窝里,有人伸手一助,便尽诸信任,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不是……”于笙认真地看着谢残玉,“我知公子厉害,大略……是不需要我去赴汤蹈火的,但是总有公子不愿脏手的事情……我能去做。”
从始至终,于笙就不觉得谢残玉是简单的人物,原先还对他防备一二,可是后来就了悟,如谢残玉这种人,不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往现实一点说,他所具有的能力,财势,地位,于笙对这些帮不上一点忙。
所以他才会拿着自己仅有的底气——一条命,坦然又无所畏惧地告诉他,你对我有恩,我愿意拼上一条命来报答。
对此,谢残玉如何能不懂!
他静静地看着于笙,好半晌才叹了口气,“你,究竟让我说什么好……”
没有嫌恶,没有轻率,没有看不起,只有无奈又心疼的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