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怕,廖氏怕。心虚使她无法挺直腰杆面对揭发,哪怕只是这种空口白话。当娘的自己顶不住,闺女再撑劲也没办法挽救她。
陈恩常梗着脖子想叫唤,被万氏连捶带骂硬给赶了出去。出了篱笆院还回头露出威胁眼神。陈姜望着他两口子远去的背影,心想总让他掐着廖氏脉门可不行,得找个机会把这事往大闹一闹了,在这之前还得给廖氏做个培训。
老三走了,万氏缓了口气,点着陈姜脑门道:“这张嘴一天到晚叭叭的,咋不饶人呢?随谁了这是!不许再混说知道不?”
陈姜没吱声,她又对廖氏道:“老二媳妇,我说话你听到没有?房子和地我都要收回来,这几日就挂到村长那儿看看咋卖了合适。还有你这些日子挣的钱,都先拿出来给家里应急,有一两是一两,咋也比全借外债的强。”
廖氏看看陈姜,不知该怎么回话。万氏也不等她回,拉着陈碧云央求起来:“碧云啊,要不明天咱一起上张家,这么大笔数,家里再卖也是凑不够的,只有指望张家帮忙了。”
陈碧云冷嗤:“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先前张璟快死的时候你想把我卖了冲喜,这会儿又想让我去骗钱,当张家是傻子?当我是傻子?”
“这咋能是骗钱呢?你是他家媳妇啊,庚帖都换了的。张璟要是死了,不管你嫁没嫁,都算给他守了寡了,你现在已经是张家人,从自个儿家里拿点钱给娘家应急不应该吗?”
万氏一头汗,说话也没了顾忌。陈碧玉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道:“庚帖换了,还可以退亲。退亲,我就不用守望门寡了,张家姑母上门来说张璟快死的时候娘,你为啥不退亲?”
万氏噎住,半晌艰难道:“那不是觉着张璟还能好吗,你瞧,他现在不是就好了?”
陈碧云一笑,颜色说不出的难看:“别指望了,我哪儿也不去,从今天起,那个家我不回,回去了怕有人下毒害我,我就在二嫂这儿呆着。张家来娶,我就嫁,你要嫌我没给你骗来钱,去把亲事退了也行。我宁愿当个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不受你们糟践!”
万氏哭天抢地的时候,陈姜弯腰收拾起被扔出来的东西,随即廖氏也跟着收拾起来,陈碧云站在一边连眼角风都没舍给她娘一个。
万氏哭了一会儿发现娘俩已经快把院子收拾干净了,上前一把扯住廖氏的手:“咋的,我说话不算了这是?说了让你把房子空出来,还往里搬啥?”
陈姜把几个摔碎的碗扔到篱笆院外,转头道:“奶奶,您是不是气糊涂了?我们分家了,屋子和地都在分家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是归我们二房的,爷爷按了手印,村长那儿有底根。您想卖房筹钱我理解,可这房子现在不是您的了呀。”
万氏在陈碧云那儿落不着好,眼见陈姜也跟她犯呛,立刻大怒:“放屁!这屋子打你祖爷爷那辈儿就是老陈家的,给你们住俩月就成你们的了?丫崽子毛没长齐就会犟嘴,啥分家文书,自个儿家里写的能作数吗?”
陈姜不跟她吵,仍平静道:“作不作数得问村长,可是房地契已经落了我哥的名字,您想卖,也得我哥答应吧?”
“他敢不答应!我打不死他!”
陈姜笑笑:“那行,只要我哥同意,我和娘没啥话说,反正房子田地也不是我们的。”
万氏说不出陈姜态度有哪儿不对,但胸口就硬是憋了一股火,她恨恨喘气,又把枪口转向廖氏:“钱呢,拿出来啊,还愣着干啥?”
“啥啥钱?”
“你做生意的钱!”万氏吼起来,“偷偷摸摸赚钱,还送三郎去了学堂,得多少钱我心里没数吗?别想藏着掖着,都给我拿出来!”
廖氏一脸苦相,又求助地看向闺女。
陈姜只好再提醒万氏一遍:“奶奶,我们分家了,您不用再管我们吃喝拉撒婚丧嫁娶,爹不在了,作为孙辈每年孝敬您一两银子,这都是文书上写好的。赚钱这个事,我家从来没偷偷摸摸过,全村人都知道。不多,送了哥念书也就刚够糊口,您要想借,我把这次卖花样子挣的五十文都借给您,再多,就没有了。”
万氏怒火冲天:“五十文?五十文你打我脸呢?口口声声分家了,你不还是腆着脸回陈家要吃要喝?不分了!分家不作数了,都给我回家住去!”
陈姜摇摇头:“不是那么容易吧?要不您去问问村长?我听说这但凡涉及房屋田地的分家,都会送到县衙公署里存档备案,您要想把分开的两家再合到一起,恐怕还得到衙门里跑一趟办这个事。而且如果两家有一家不愿意合,大概也是办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