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较慢,元猗泽得以看清沿岸景致,对元頔道:“其人未必知天子,但必知刘诩,选官任官乃长计之策,须使制度遏制人心。”
“侈心难抑,父亲也察觉到了。譬如顾渚紫笋、哥窑冰裂器,亦或青绿山水卷,因天子之好悉归御贡。既天下为一人之天下,自然有人意欲同分杯羹。”
“你是说我私欲深重?”元猗泽沉声道。
元頔笑了笑:“天子若无欲求,天下难安。”
元猗泽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外祖父半生都在劝导我,要是听了你这样的话,不知他作何感想?”
元頔想了想道:“想必是听不到的,无妨。”
船舫一路东去,到了黄昏时分方至会稽山下。船泊岸后元頔吩咐护卫上山排查可疑人等,元猗泽则道:“刻石处距今已近千年,其中县志记叙不一,我们且去碰碰运气。”
元頔兴致勃勃,他想起旧事,边走边同元猗泽道:“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带我去碧云寺,跑马得见那座仙鹤峰。”
元猗泽有些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我同你说过了,那并不叫什么仙鹤峰。其实也是当年我上碧云寺为贞懿太后祈福时路上偶见的。那时候我年岁亦小,还有几分童心。只是时母妃病笃,我疲于奔波见过便罢。后来无意间想起此事,果真人事有代谢山水无穷期,景却犹在。没想到你还记得。”
元頔点点头,他思忖了半晌道:“碧云寺亦如当初,无甚变化。悟明大德虽近百岁犹精神矍铄。”
元猗泽不经意道:“幼时你虽姿态恭谨,但我知道你于神佛之论并无好奇,怎么倒想到再去那里?不过贞懿太后笃信佛法,尤敬拜悟明禅师。你去拜访这位大德也算尽了孙儿的一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