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我提前派人清过,没有一个外人在场,”姬羲元丢开那一点儿悲秋伤冬,正视越王:“我没问过你的迂腐老师们究竟教了你一些什么,让我心地柔软的弟弟,这么快长成一个令人生厌的男人。不过,从赵紫身上就可以窥见一二了,你真的认为他们教给你的东西是正确的吗?”
越王挺直身体,试图在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长姊面前显出气势,他第一次大声反驳姬羲元的话:“阿姊,并不是与你期望不同的人就是错的。老师们教我的都是人间正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维护朝局稳定、社稷安稳,像你这样肆意妄为,才是错的。”
“倒有两分样子,你长大了,不再是先前会痴缠阿姊的小儿,这很好。”姬羲庭长成一个有自我主张的人,他不再是孩子,姬羲元对待他也不必温和包容。
教导越王的老师,都曾给姬羲元上过几天课,不过很快就被气走。相处的时日让姬羲元对他们又一定程度的了解,她讥诮道:“朝局稳定?社稷动荡?是谢祭酒教你的吧,他们维持的稳定多么简单,只需要女人,把女人世世代代放在男人脚下踩着,再让另一批男人才在这一批男人头上,每个男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奴隶,就是他口中最大的稳定。这就是他冠冕堂皇讲述的人间正道。我不屑。”
一直在姊弟间做缓冲的亲情终于暴露出狰狞的面目。
天地君亲师,老师是仅次于君王和父母的存在,老师受到侮辱,比自己受到侮辱还要令人生气。
越王生气大喝:“稳定的社会才能为百姓提供正常的生活,老师所坚持的都是正常的,大周因此才绵延至今,阿姊为了一己私欲破坏这一切,会遭到报应的,你动摇圣人之道地位的行为也不会得逞的。”
年少无知的时候姬羲元也曾想过,何必为了权力把自己变成狰狞的怪物,是姬羲庭来还是她来,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呢?
很快姬羲元就知道了,差别就在于未来赵十三娘这样的小娘子会越来越多。
单纯、顺从、毫不质疑丈夫、父母的权威。
她们以小羊羔似的献祭自己,供养可怕的人心。
男人是不会全心全意地为天下女人考虑的,他们的野心那么大,心却小得厉害。无论姬羲元在姬羲庭小时候教导他多少,都会因为世情的影响而失效。
一想到她的后代会成为木偶泥人一般的女人,姬羲元就恶心。比起做个泥人,还是做个嚣张的怪物更舒适些。
吃人总比被吃好一些。
“大道理总是没错的,错的都是人。同一锅汤,你放鱼肉我放熊掌,味道是截然不同的。”见越王动怒,姬羲元反而不气了,“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这天下的女人过得太苦,我来改一改这天道,即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后悔。这也是圣人之道啊。”
“你我且看吧,日后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