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疯疯癫癫跑动的女人,窗内是亟待生产的女人,姬羲元靠窗边凝望天空。
从前弘文馆读书,夫子说: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轻薄的一张纸,一行字,到了现实是沉重的巍峨高山。姬羲元站在母亲的肩膀上,吞云吐雾,俯首望山时以为山之低渺。离开母亲的怀抱,杵杖在山脚,初次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微小。
眼前数百人的性命与未来,于姬羲元而言重如千钧。那负担了千千万万人的女帝,何其艰难啊。
当年被柳掌柜请去的女大夫再次接受姬羲元的邀请,她与稳婆们将在未来一个月里负责三个孕妇的生产。
最紧急的一个就在刚才发动了,这是她第四个孩子,大夫说很快就能生下。
姬羲元关窗,不错眼地看了全程。羊水淌过女人的腿,痛苦的呻\吟漫出狰狞的面容,瘦弱的女人连青筋都绷紧,手指抓出道道痕迹。小小的裂口,在血与痛中挣扎出碗大的孩子头,稳婆抱出孩子拍了拍,他哭出声来。
直到孩子出生,姬羲元离开屋子。
来回踱步的县令见她出来,眼底的惊喜迸发,好似里面的孩子是他的,姬羲元是给他送好消息的大夫。等了快一个时辰,发妻生长子他也不过是坐了坐,还是第一次全程等人生产。
不等县令开口,姬羲元丢出一团绢布,直接砸在县令脸上。县令一蒙,七手八脚地捡起绢布打开,上面以县令的口吻写了奏疏,写明董县丞八大罪状,押解入京待审。字迹清晰,显然是刚写就不久。
“该做什么事,想来你该是明白的。”姬羲元示意侍女端上纸笔,“你现在写了,我做个好人。送佛送到西,帮你把人和文书一起送进鼎都。”
“谨遵殿下吩咐。”事到如今,胳膊拧不过大腿,县令忍了。也不敢挑地方,撅着屁股席地写字,半炷香时间停笔,盖上官印,交给姬羲元。
姬羲元检查了没做手脚,收起文书,“那绢布上是我的字迹,你收着留个心安吧。”
县令明显松了口气,小心叠起绢布。看来是不会难为他了,至多一两个月,小阎王爷就会走了吧。
姬羲元摆摆手,让他赶紧滚。
等人走远了,冬花才问:“那绢布需不需要派人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