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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入夜,他站在她寝室的门前徘徊了许久,他颇为懊恼自己早上说的那番话,几番斟酌还是动身来到寝室前敲门,三巡,见她不曾出来便以为她已深睡。

他站在栏杆处候着,忽然闻得寝室里传来一阵颇大的动静,他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礼,猛然推开了房门,透过皎白的月色,却见她趴在地上极其困难地大口喘着气,胸口急促起伏,连呼吸声也变得浑浊起来,她咳嗽得很是痛苦。

他蹙眉隐约觉得她这种情况并不对劲,施法点燃全屋烛光,只见她的唇色愈发苍白,她的手虚弱无力地指了指矮桌的方向,他急急跑过去凭着直觉拿起一个香囊,他有点手忙脚乱地在她示意之下塞在她鼻间,好让她呼吸香囊的气息。

随着呼吸趋于平稳,姬媗飘散的意识逐渐归来,本是一片朦胧的眼前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祝昴星那张紧张兮兮的秀逸脸庞。见她转醒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那张变得苍白且毫无血色的小脸逐渐恢复了血气,她虚弱地抬手轻抚他拿着香囊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了。

“你身子怎回事?”他把她自地上抱回床上,转身给她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适才那情况显然不是头一回发生的,莫非与她的呼噜声有关?

“······哮症,胎里积弱所致。”她捧着茶杯喝了几口,待得呼吸完全畅顺了才回答。还好今次发现及时,若不被她姑姑知晓她再次发病,定必把她禁足于行宫。

“对不住,我之前不知,还道你呼噜声颇大。”适才见她这般痛苦方才知晓这哮症原是这般症状,他虽听过不少此症,如今却是头一回碰见。

“烦请收起你这副怜悯的尊容,我不需你们可怜。人固有一死,神仙也会身归混沌,我不觉死有又何惧。”姬媗抬眼坚定地看着他,她最为惧怕便是这种怜悯,不过是显摆自己慈悲为怀罢了。

她姬媗自出生后一直体弱多病,她这哮症不再犯时乃是生龙活虎,若是再犯则脸容苍白呼吸浊重,这三万多年她已鲜少再犯,但她姑姑仍旧不让她前往飞絮多发之地,更遑论蓄养灵宠此等危险的行径。

“我与九重天宫的药君有点交情,若不我叫他——”他终是不放心,适才那模样若非他发现及时,她早就香消玉损了,本是血性儿女奈何身子却这般羸弱。

“千万不要!烦请收回你的多管闲事。我姑姑早已为我到勾陈帝君处求来药君诊治,你亦无需多此一举。此外,我救了你一回,你也救了我此回,你我合该两清了,是以你也无须再多生枝节。”若是惹来药君,姬灵上神定必知晓她哮症再犯了。

从前哮症犯得密,阿爹和阿娘没少守在床边哭,如今哮症犯少了,可也不见得姬灵上神乐意她四处走动。打小她便因着这哮症,终日被困在北荒行宫或是西王母那儿,说白了不过是换个笼子罢了。加之,随着她的父母身归混沌,姬灵上神更是以照料她为己任。

“你竟敢对我耍脾气?!你委实胆大妄为!”他星眸瞪得老大,此等无知小儿可知他乃是赫赫有名的玄水真君?!这九重天宫之中何人不待他敬畏三分?

“你不过是个几万岁的神君罢了,当真以为自己是九重天宫上的大帝么?我让你走,你又不走;留下来,左不过为了生生把我气死是吧?”她越说越激动,她自觉灵台快要缺氧般,只得深深吸入薄荷香囊的药香来舒缓。

“你,不识好歹!”他伸手半晌,终是忿忿不平地甩下,他不住告诉自己不能掐她,因着她是个病患。

他双手环胸生着闷气走到竹楼二楼的廊道外去吹风,何以每次她出口定必能堵得他语塞?他玄水真君几时成了她姬媗巴不得扔掉的烫手山芋?不妥,不妥,他能这般反常,莫非他不知不觉间动了凡心?

待得祝昴星重新步入她的寝室,姬媗早已重新入睡了。他把她手中的薄荷香囊放在枕边,好心帮她把被子盖好。何来断袖之说,不过是身子羸弱成不了帝后人选罢了。

身子那般羸弱,醒来的时候却那般火爆!想到她曾夸下海口要打他,他的薄唇轻扬,若他当真要动手,她姬媗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

翌日醒来,祝昴星便死命拉着姬媗到山下的朋蛇聚居之地去寻觅地仙医者,昨夜她蓦地犯了哮症,想必定是过于劳累有关。她拗不过他的拉扯,只得穿着裙装背上竹篓与他一并来到此地。医馆内的那个朋蛇地仙把脉后给她开了几贴苦药,他接过她的竹篓径自背上。

“你可有觉得我北荒乃是人才济济?随意一挑皆是美艳神女,欲要这般身心愉悦合该搬下来住。”赶紧觅个美娇娥好让她重归正途,吃得比她多,她山上的食材都快被他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