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奶奶,河神将姑姑收走了。她还会不会回来?”
我奶奶认为我在说胡话,不搭理我,忙自己的活去了。
天泛黑的时候,奶奶终于知道了噩耗,那天晚上,天乌漆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村子里会水的都加入了打捞的行列,奶奶坐在堤岸边号啕大哭。
第三天了,姑姑才在下游被打捞上来,除了那条花裙子,我不敢相信躺在那边肿胀得跟个什么似的人是我姑姑。
奶奶反应过来之后,问我为什么知道河神将姑姑给收走了。
那时的我,完全懵了,我只知道一向疼我爱我的姑姑不见了,成天哭着管奶奶要姑姑。
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懂,我大了一些之后,听奶奶讲起姑姑。
那一次姑姑为什么会一个人摇着竹排在河面上,张建军的解释是说,那天的夕阳特别地美,两个学美术的老师,艺术家的细胞上了头。
姑姑为了留下最美的风景,让张建军在河边描笔,自己作为画中人,摇了竹排在河面上飘荡。
谁知道姑姑命里与水相克,那天竹排上绑的绳子偏偏在那个时候散开了。
张建军想救来着,但他也是一个旱鸭子。下了水之后发现又不行,只得叫人来,但为时已晚。
姑姑走了的那个夏天,我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那之后我也从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灰姑娘。
张建军再来家里的时候,他那一张脸我瞅起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我不再跟他说一句话,对他含有深深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