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诸长街,便是六宫所在之处。司设处差事特殊,泰半要往那地方跑。
红药接过腰牌,慎之又慎地收好,那厢林寿香便拿出登记的纸簿子来,问:“可识字?”
红药自是摇头道“不识”。
其实,她是识字的。
整部的话本子,她都能顺顺畅畅从头读到尾。
可是,“现在”的红药,却并不识字。
她一下子有些恍惚起来。
红柳、以及红柳的死所带来的一切,皆在她的脑海中消失了去。
曾几何时,亦有人问过红药同样的问题。
“你可识字?”
那声音自极远处而来,又仿佛近在眼前。
红药的脑海中,慢慢现出了一道纤秀的身影,清丽出尘、诗情画意,缥缈若谪仙、洁净若莲荷,虽身在泥污,却干净通透得仿若山涧清溪。
那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又或者,那该当在许多年后,才会发生。
红药怔望着脚下砖地,脑中那个迢遥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湘妃。
那是她最后服侍的一位主子,亦是她此生之良师益友。
在那段望不到头的日子里,那个单弱的身影,就如一支烛,细微地、执著地,将那一星殷红的焰,奋力掷进那黑暗中去。
红药动了动唇角,想要笑,眼底却泛起了一层雾气。
往后的那许多年,她便是在这萤烛般的星火照耀下,咬紧牙关,捱过了漫漫岁月。更在出宫后尽忘前尘,将日子过得圆满丰丽,再不及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