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中宫城噤了歌舞管弦之声, 取代金彩缕花、春帖幡胜和烟火升起的是层层白幡,迎着寒风飘荡翻飞。
宫中举办治丧仪式极为隆重, 今上纯孝,虽非大行皇太后亲生, 亦亲自为太后执丧。
长公主与贵妃领内外命妇与宗亲立于殿前阶下,素颜缟服亲自日夜守灵。今上更是在大行太后灵前数度恸哭,难以自持。
见今上和长公主都如此表率, 合宫内外诸人, 无论悲不悲痛,都尽力表演出一副声嘶力竭大哭的样子。
在国丧期间,宗室众人要在延福园中为太后守丧十日才能离去。
见今上和长公主都表态了, 其间便有许多以嚎啕大哭来表示对大行太后的孝敬之心的人, 甚至不乏哭不出来干嚎到几近晕厥的人。
在一片表演性和礼节性的哭泣声中, 苏蘅着缟白宫装跪于其中,只以袖掩面来表示哀伤,并未留下一滴眼泪。
她这般,自然算是异数。
身旁的贵女瞪着眼睛问她为何不哭, 难道不为太后的仙逝而悲痛吗?
苏蘅斜乜这贵女一眼, 淡淡反问道:“我见娘子方才还在东阑宫外和那边的郡王妃谈笑风生, 怎么一进了殿内就哭得不能自已,难道您的袖笼里藏了用来抹眼睛的胡椒?还是说,娘子觉得只有嚎啕大哭才能表达对太后的崇敬爱戴?娘子可曾听过‘痛不欲生,欲哭无泪’这几个词么,我对太后娘娘的心情正是这般, 太后仙去,我等国朝中人都是痛不欲生,活都不想活了,区区几点眼泪怎么能表达我的心情呢?”
“你、你……”
那贵女指着苏蘅,眼睛瞪得圆鼓鼓,“你”了半天,说不话来。
这看似平静的哀痛国孝期间,暗流次第翻涌。
今上明面上对太后的哀思,丝毫没有妨碍他命人雷厉风行地抄了太后弟弟贾岩松的家,随即又派了身边的心腹之臣为新的枢密院直学士与幽州通判,前往幽蓟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