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翘看了那小丫头一眼,睁大眼睛,“高兴不好么?难道主子们要成日哭丧着一张脸呀?”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小丫头连忙摆手,小声解释道:“这府里原先的主子是先帝朝的一位老公爵,我便是伺候公爵夫人的。那夫人不高兴了,动辄便打骂我们,疼了还不能掉眼泪。一样都是贵人,我却从没见过别人像咱们郡君这般平易可亲的——我还以为,贵人们和我们下人不一样,笑与不笑都是不能显露人前的——”
“贵人也是人,哭笑怒骂也是寻常,怎么不能显露了?”阿翘想了想,又把从前苏蘅告诉她的话在脑海里过了过,低声庄重道:“小娘子在古书上看了,这就叫,‘人人平等’。”
薛恪下了朝,穿过垂花门进了后院,正碰见日日来“赏花”的苏蘅。
一群婢子乌泱泱围着,他眼中却只看见苏蘅。
薛恪没有出声,在不远处,静静看苏蘅。
鸦色双鬓松松绾起,她穿着杏子粉薄衫,颜色柔和,恍如就地取了春花裁成。嘴唇未施口脂,淡淡的娇憨颜色,她总是神采飞扬,一如当年他初见时的样子。
阳光照在她脸上,闪动着轻薄的光,滟滟的笑容,毫无阴霾。
苏蘅不知道在看什么花草,眼睛亮亮的,极专注,满怀期待。
对于他这样沉静淡漠甚至于乏味的人生来说,生活的乐趣实在不多,值得这样期待并为之展颜的事情更少。
曾经也是有过的。
他想起小时候,秦叔叔带来了鲜荔枝。那时年纪小,在苦日子里忽然遇到了甜,便比旁人更难割舍些,也不舍得吃,只捧着看。
下了学便将那一小篮几串红鲜鲜、圆鼓鼓的荔枝放在书案上,做一会功课便看一眼,从来没有那般欢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