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之前的问题尚且有讨巧的余地,这个问题可就真是难答了。
梁冶忐忑地思索半天,才实话实说:“老奴是想,殿下病着的那些年心智如懵懂幼童,恐怕未必明白自己缺了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
“倘若殿下打小知事早熟,知道自己受到了什么样的冷遇,恐怕确实会生出怨恨,可以他当年的心智却是不知啊,那么小的孩子懂得不多,早就把那样的日子当成常事,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恨来。老奴觉得殿下他或许会委屈,倒不至于记恨您。”说完,梁冶就跪了下来。
承兴帝不知怎地,眼前就浮现了某一年的初春。
第一丛迎春花刚刚绽起来,他陪着某位兴致昂然的宫妃去赏花,途径一密丛时,看到新晴在寻人,那小孩见到他,吓得跪在地上话都吐不清楚,他正想呵斥,旁边草丛里就钻出一泥猴,举着两只爪子扮出幼稚的凶相吓唬宫妃——
“成何体统!下人是怎么看的!大皇子脑子不清楚,你们也脑子不清楚?”
四周没人敢出声,新晴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奴,奴知、知错,陛下,息,息怒……”
承兴帝看了眼一时被唬住的少年褚琰,他瞪着茫然的大眼,一会儿胆大包天地直视他,一会儿又看看别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新晴旁边蹲下。
“放肆!给我跪……”
他那时个头都快有宫妃高了,却显得比一旁的宫女还瘦削,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不必说,肯定是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就犯了病瞎跑出来,也不知道他那身板是怎么承受住那样刺骨的春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