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思来想去,唯一和这间屋子有缘的时间,就是在凛青山上。
可是清罡派再落魄也好歹是个正经的修仙门派,盘亘数百年,自然少不得厨子厨娘;再者说谁能放心将自己的吃食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尤其肖一还是那么个孤僻冷淡的性子,半点也不讨人欢喜;叫他烧个洗澡水,无非也就是焦矜当初想出来折腾他的损招儿而已。
凤囹圄的年月不见天日,如此,便就只剩下眼前在魏寻身边的这几个月了……
肖一开始仔细地回忆起在笠泽湖边的所有细节。
每日醒来,在床边小凳上搁着的干净衣衫,折得很平整;依着每天的气候变化,总是最妥帖的厚度,飘着和魏寻身上如出一辙的皂角清香。
更衣起床后总有一盆温度合适的水搁在房角的盆架上,边上还搭着一条干燥的毛巾。
洗漱完毕就能吃到桌上一碗热粥,几碟小菜,还有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肖一爱赖床,魏寻就总在锅里坐着热水,隔水温着吃食;总说他大病初愈、脾虚胃弱,定不肯叫他吃了寒凉的东西。
魏寻会在肖一吃饭的时候简单地收拾房间。
尽管他动作很轻,但到底是不能视物,总不免慌忙中磕碰到桌角;他心里怕扬起灰尘耽误了肖一吃饭,又怕手脚慢了耽误等会肖一早饭后的回笼觉。
等哄肖一回到床上睡着,这个眼盲的男人会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收拾收拾小院,侍弄侍弄花草,再准备接下来一天的饭食。
肖一每天都在差不多的时辰被午饭的香味叫醒,头天闲聊里跟魏寻提起过的吃食总能在这时候被摆在外间吃饭的小桌上……
从前的魏寻,强大又完美,他张开双臂,从不吝啬自己的一切,护着怀中孱弱的肖一。
可现在这个男人分明已经平凡至极,甚至残破不堪,可肖一仍是每天都睡在他用残破身躯为自己撑起的那一方小天地里。
这个男人温柔妥帖又沉默不语,他就这样照顾着肖一的一切。
无微不至,事无巨细,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