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不了又怎么样。”裴序说,“没有父母,我也活下来了。我不需要他们,而且——”他的话正卡在语调升高的地方停止,暂时将一些事实按下不提,转而反问道,“我是谁的儿子重要吗?”
是不重要,至少沈渝修以前这么认为。他无所谓裴序是谁的儿子,过往人生如何。他是灰白的,缺少一些必要的爱,成长为一个看似很完整的人,旁人围坐自己的篝火,他只有余温。
而余温是不能暖热任何人的。
他和裴序在各自的世界漫游,偶然地相遇,交换全部的光和热,沈渝修试图组建一个很好、很稳固的避风港,但事与愿违,近在咫尺的不是陆地,是幻觉,是海市蜃楼,他们还漂泊在海上。
“他们一定会认你回来,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谁的儿子。”沈渝修手掌抵着前额,闭上眼睛,疲惫道,“他们对你有很多期待,有的是办法来让你跟过去的生活完全了结……比如裴荔,让裴荔过得好一些,你能拒绝吗?”
死局式的反问勾连出一片压抑的沉默。夜很深了,沈渝修满身都是倦意,却又清楚自己今晚根本无法入睡。他耳廓轻轻贴着手机,听裴序熟悉的呼吸声。在持续的通话里,几十秒显得如同几分钟那样漫长,又好像只是雪花飘飘荡荡落到地上的一刹那而已。沈渝修动了动嘴唇,如同念一行自我催眠的诗句,一种解脱和出逃的咒语,重复道,“裴序,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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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病情不严重,沈耀辉在医院观察的时间很短,三天后即打算乘机返回a市。
他走之前,来了一趟酒店。沈渝修被迫又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午餐。
在这顿饭里,沈耀辉提供了很多关怀供沈渝修索取,并再次出示那些文件,殷切地要他签字。从他的神态来看,沈渝修想,大概秘书把他和裴序的那通电话详尽地汇报过了。
文件规整地放在洁白的餐桌布上,内容略有调整,更优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