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纨已取下包头的青布,换了居家装束,一笑起来嘴角轻现两个小小的梨涡,束俊才显然深得她的真传。
“还以为你吃惯了京里昂贵的贡茶,会吃不惯荣州的粗茶了。”
她一刻不得闲,又拿起桌上的绣绷,将绣针在头发丝儿上磨了磨,开始绣荷包的花样。
束俊才道:“母亲多虑了。孩儿迎娶公主、成为驸马,实是情非得已,并非存有攀龙附凤。孩儿亦不贪恋荣华富贵,只想着在其位、谋其职、忠君报国,不负恩师……与皇上的厚望。”
这“恩师”二字一出口,束纨“啊”一声轻哼,绣针已戳了手指,渗出细细的血珠来。
“娘,怎么了?”束俊才紧张地探过身去看。
束纨却将手指放在唇齿间咬了一下,笑道:“哪个女人绣花没扎过手,大惊小怪。”
束俊才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孩儿不慎提起恩师,吓着娘了。”
大靖朝曾经权倾天下的太师程博简,眼下已经革职被贬,虽还没有定罪,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皇帝胜券在握的自信。他知道为了维持这个庞大帝国的运转,程博简付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精力,但程博简夺朝十数年,还杀了皇帝的恩师姚清泉,将满朝文武玩弄与股掌之间。皇帝不可能让他善终。
束俊才以为,自己称呼犯了事的罪臣为“恩师”,吓到了母亲。见母亲神情如常,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束纨并没有刻意解释,只缓缓地问:“你如今还能见着他么?”
虽不知母亲为何这么问,束俊才还是老实答:“恩师如今削职在家,即便上头没有限制会客,也不会有人再登门拜访了。”
说完,又有些黯然:“孩儿去过,恩师拒而不见。让孩儿不要忘了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