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便在须臾,司马日月却毫不动容,只是瞪着曲奴:”你不惜卖身于我,百般奉承,就是为了这个?你那幕后指使颇有能耐,是三大世家中的谁?”
这份镇静明晰,连曲奴也不禁佩服起来。淡淡一笑,将手中银钗迅捷向司马日月心间插去,取了三滴血,随即拔出,顺手封任心蹶,不使血气外激,这才好整以暇地回答:”我来取你血,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我父亲连同兄长数人,都中了天下至毒芸香,非你之心血不能解,但魔教教主内力天下第一,又有谁能制服你,取出那心间之血。既为人子,说不得我只好拼了清白,接近于你,才能见机下手。今夜,却叫我大功告成了。”
“我劝你杀了我。”司马日月眼中冰寒至极,藏着嗜血之气,一字字道,”否则,今夜之羞辱,我定当千百倍地奉还。”
“我可不像你那么好杀人。”曲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今夜救过人之后,我便将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你能找到,便来找吧。顺便说一句,我的易容术你还没见过,但绝不会比我的笛艺差。”
穿起衣衫,将银钗珍重地放入怀中,以黄缎束起长发,一切皆安后,曲奴瞧着
司马日月笑了笑;”其实你又何必这样生气,难道我这身子,半年为奴,还强不上这三滴血么?”
曲奴原本极清丽飘逸,有如天仙之姿,此时又多了几分明决犀利,夜风中望去,有格外惊心动魄的美。被他这样轻轻一道,剽悍如司马日月,竟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司马日月心中明白,若能得曲奴这样柔顺侍奉一夜,何止三滴血,天下怕不便有一半男人争先恐后,拼了性命来换。
可他是魔教教主,不是常人!这曲奴竟敢欺辱于己,司马日月心中恨极,暗暗发誓,今夜过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来,用上一切酷刑,折腾到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走了,你多保重,天下之大,你我再无后会之期。”
曲奴俯下身,不理司马日月的怒火,在他唇上轻轻印落一吻,这吻如蝶拂花,极其清淡,未等司马日月回过神,曲奴身影一晃,已然消失在夜空中不见。
司马日月心中气怒已极,偏全身又动弹不得。过不了多时,又听得一片喊杀喧扰声,正是武林三大世家连同七派联盟,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还说没有幕后主使!若未与他们勾搭,那几家宵小又怎会来得知此之巧!司马日月不动声色,心底恨意却更酷更寒。
2
两年前七夕夜一役,极其惨烈,江湖上直到现在提起那战犹心有余悸,不敢高声。
据说司马日月已先行被人下了毒,然而这魔教教主内力竟是骇人的强,不到半柱香便冲开封制,随即如出笼猛兽,率着部下,狂肆大开杀戒,合三大世家及七派联盟之力,竟无法挡其锋锐,反被其杀得七零八落,大受重创。而司马日月经此一役,似也伤到了元气,从此回归本山休养,足迹再难现江湖。
而那个善笛喜着淡黄衫的曲奴,则因微不足道,早不在入们的记忆之中。
“幺水使者,箱子已送来了么?”
魔教大殿上,司马日月冷冷地问话,声音分外冰寒。地上跪着的入头更低了几分,自从两年前那夜之后,教主便阴沉着脸,脾气越来越坏,命人不敢近身。
“回教主,已经妥善运到,此刻就在殿外。”
“抬上来。”司马日月挥了挥手。
“是。”
玄水使者略松一口气,向殿外作了个手势,随即便有四条锦主大汉,将一只镶珠嵌玉,价值不菲的大箱抬了进来。
司马日月看着精美绝伦的木箱,眼中神色变得阴晴不定,极其古怪,玄水使者只是奉了教主之命,将这只贴了封条的箱子从某个码头接下,然后用了三天三夜马不停蹄运途到此处,并不敢启封察看里边究竟是何物。此时不由也动了好奇心,偷偷抬起眼,想借机瞧瞧箱中何物。
“通通退下。”同玄水使者一样心思的还有许多魔教弟子,然而希望却全被逼一声打破,只得都乖乖退了出去。
见殿中已空无一人,司马日月这才踱到箱边,稍一犹豫,衣袖一拂,将箱盖掀开。
箱底铺着淡黄色的厚厚锦缎,锦缎之上,赫然蜷缩着一具光裸的,晶莹洁白的躯体,虽在昏迷之中,那姿势仍如此诱人,却又透着一股无辜的纯洁。
司马日月缓缓伸出手去,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拂开流散的丝般秀发,露出的那张淡淡蹙着眉宇,秀美清朗的面庞来——不是这两年来恨之入骨,时时萦绕在怀的曲奴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