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能登基继位,许家出过力,也正因如此,朕才对许家的所作所为一再姑息纵容”
“但这次,朕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是好不如,你来说?”
“”
落日的余辉照进大殿,映在宁永年的衣袍之上,似是给那条张牙舞爪的金龙附上了一层血色。
经过短暂的惊慌失措,许士兴眼下虽然依旧是一副战战巍巍的模样,但心思却已不再凝滞。
很明显,宁永年此举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许家已于大宁扎根数百年,兴盛也有百余年,如此盘根复杂的势力绝不是区区几句话、一本罪证便能倾覆的。
这一点宁永年清楚,许士兴更清楚。
那么关键就在于许家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喂饱宁永年的胃口。
“皇上,臣之族人犯下如此祸事,臣自知脱不了干系。”
“臣已无颜再担户部尚书之重任愿就此辞官回乡!”
“恳求皇上成全!”
“咚!”
重重磕了个响头,许士兴决定先交权再说。
按照他的判断,眼下大宁国库充裕,并不缺钱,那么宁永年所为一定便是自己把控钱政的权利。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这种想法倒也没错。
只不过宁永年这次要做的事却远不止这么简单。
“辞官回乡?”
轻轻叹了口气,宁永年语气平静:“许卿,你当真觉得头上的这花翎是你想戴就戴,想摘就摘的?当真觉得这京城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不成?”
“若你真想辞官不做,也不是不可”
“你既是冀州人,那朕便在冀州府赐你一套宅子,你可带着妻儿去安度晚年。”
“至于别的便都留在京城吧。”
“什、什么?”
听到这番话,许士兴猛然抬头,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宁永年的胃口这么大,竟然张口就要许家这数百年来所积攒的全部家业!
“皇上,许家纵使有错,但恐怕也罪不至此吧!”
“皇上若觉得臣辞官仍不够,那臣愿以死谢罪!”
“但若是要臣交出整个许家恕臣难以从命!”
此时此刻,许士兴很清楚自己不能再退了。
官没了,可以再培养后人。
钱没了,可以再赚。
可要是许家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他手,那他别说活着了,就连死了都无颜去面对许家的列祖列宗!
“咚!”
说话间,又是一个响头磕下。
但许士兴这次的动作却丝毫不见怯懦,甚至隐约有种要与宁永年分庭抗礼的意思在其中。
他在赌,赌宁永年不敢冒着让大宁陷入大乱的风险真的与许家彻底撕破脸。
而以许家的底蕴,许士兴自认有这个底气。
只不过
“许爱卿,朕倒是小瞧你了。”
宁永年摇摇头,似乎对许士兴方才的“大不敬”行为不甚在意。
“朕之前觉得相比于柳魏两家,你应当是对朕最忠心的那个”
“微臣确实对皇上忠心耿耿!”
许士兴竟然直接开口打断道:“但臣却也是许家之人!”
“哈哈哈!好一个许家之人!”
宁永年仰头大笑:“所以你是觉得朕不敢动你许家,可对?!”
“臣绝无此意!”
说的是“无此意”,但许士兴语气却是硬气的很。
比之柳家,许家虽权势稍弱,但党羽也遍布朝野。
比之魏家,许家虽武力稍逊,但麾下也笼络着一大批高手。
更关键的是,许家有钱。
什么时候,钱都是足以弥补一切差距的灵丹妙药。
所以你既是天子又如何?
转瞬之间,紫鸾殿中的气氛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如果魏长天此时在这里,估计一定会大感惊讶。
穿越之前,他对于封建帝制社会的了解大都来自于电视剧和。
在这些作品里,皇帝似乎拥有着绝对至高无上的权威,哪里被一个臣子给这么叫板。
但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中,远比这更夸张的情况都不少见。
从曹操,到赵高,到张居正,再到鳌拜一个个都是压根不把皇帝看在眼里的主。
说白了,“天子”只是一个名号,而“天子之权”究竟握在谁手,却是要看各自势力的强弱。
许家之势或许达不到“不把宁永年看在眼里”的水平,但支撑许士兴说几句硬气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皇上!微臣斗胆再多说几句话!”
“柳相在世时柳家权势近乎倾尽朝野,从各州府至朝堂,从八品的县丞至三品的各部侍郎,大大小小官员的委派、晋升大半皆需柳家点头!”
“如此结党营私之重罪,皇上可曾看到?!”
“魏家掌控悬镜司数百年之久,三卫三处几乎掌管了大宁一切武人之事!上可随意便杀任意官臣,下可挥手便灭一门一宗,就连那魏长天都敢带着上千人杀上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