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祁梦退到了圈子外,站在繁华喧闹的边缘,凝视着这片光景,暖风吹过的时候,那双弯弯的月牙也变得有些暗淡,她的四周仿佛被一片压抑的气氛包裹着。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可依然空荡荡的,心中被空出的那一块,再热闹非凡,都无法填满。她站在光秃秃的一块水泥地上,抬头仰望星空,竟觉得有些冷清萧条,树影下的那些阴暗角落里,似乎站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孤独灵魂,面对眼前人喧哗,他们望眼欲穿,而本身却是一个透明的载体,伸一伸手,握在手中的是一阵又一阵的风,看着别人眼中闪过的那些光彩,绝望的将头低下。
蓝祁梦动了动紧握的双手,无法握在手中的那一股暖风顺着指缝溜走,她有些沉重的低下头,像是自嘲那般轻轻的拉起嘴角,邪魅的笑容将孤独的灵魂劈成两半,在世界的两端,分别承受着不同的孤独。
她为了能与他离得更近一些,为了能与他呼吸同一样的空气,为了能吹同一样的风,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手无足措,她看着那燃烧的火苗,与围在火堆旁翩翩起舞的人群,脸上慢慢绽开的笑容,像那失了魂的鬼魅。她不能感同身受那一份喧闹,而是那一份喧闹将她拉到一个低沉的深井,她努力的想要与大家融为一体,可偏偏站在人群最中央也感受不到那份热烈。
她一遍一遍的看着手机,数着时间的秒钟慢慢的过,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拖得格外长,终于篝火慢慢的烧尽,冒出一团一团的黑烟,大家在吵闹声中不舍得慢慢散开手,面挂笑容的与身边的伙伴点头微笑,那一种陌生感,在神秘的夜空下,散发出无限的温柔。
终于走过那一条长长的水泥路,到车里的时候,秦超令的老公和他的女儿靠在椅背上,沉沉的睡着。秦超令换下她的彝族服装,从老公的手中接过女儿,温柔的眼神像一阵暖风拂过,用手在女儿的小脸蛋上轻轻的拨弄着她的碎发,小声的说着:今天委屈了我的小心肝。
车子终于启动,蓝祁梦累得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她也不想说话,她把身体靠在椅背上,紧紧的闭着眼睛,假装睡去。
黑夜已至,小村庄便落入一个深邃的谷底,被一片黑色笼罩,人家渐渐亮起的灯光就像萤火虫的尾巴,聚集在一个地方,密密麻麻。而此时最亮堂的,是那座最宽敞的小学食堂门口,篝火旁站着穿着不同警服的警察,忙碌了一天,他们终于可以歇下来吃一顿饱饭。烤全羊的味道飘香四溢,漫出这一座小山谷,随着黑色的空气,顺着路慢慢的往上爬,飘往山巅。木柴被烧得嘎吱作响,火焰直冲天际,摆成一排长长的餐桌上,穿着制服的警察陆续从篝火旁撤回,坐上餐桌,香喷喷的食物扑鼻而来。
然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除了那拼命燃烧的篝火,四周落入一片黑暗之中,停电了,一片唏嘘声顺着餐桌游走,他们纷纷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照着彼此的脸,陷入一片叹息声里。
此时,蓝祁梦他们已经从村庄里驶出来的小汽车,还停在半山腰,像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点一点的往上挪,已经过去足足一个小时,可是那排成长龙的车队,依然停滞不前。步行着晚上爬的人,过了一波又一波,而车辆,依旧只能亮起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照着前面的车辆,催促的喇叭声终于也在长久的等待中熄灭,偶尔从驾驶座伸出来的脑袋,此时正打开车门与前后的司机相互的吐槽着,焦急的面孔慢慢的平静下来,反而欣赏起这一番美景来。
长长的车队从山底一直排到山巅之上,亮起的车灯将整条弯曲的道路燃烧着,在神秘的深蓝色夜空下,像一条会发光的长龙,盘旋于整座大山上。星光璀璨,密密麻麻的像芝麻似的粘在夜空上,深蓝色的夜空,有一条蓝色的河流横穿整个天际,芝麻似的星星显得更加耀眼,夜空中被开了的那一道口子,神秘得让人感到有些恐惧。
蓝祁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站在外面,深深的呼吸着,隐隐约约的音乐从车窗里冒出来,还有小汽车从气管里冒出的声音,以及山底下看不见的车辆而拉着长长鸣笛的警车,还有路过的人群聊天的声音,孩童的嬉闹,不一样的旋律混在一起,将整个寂静的夜晚变得热乎起来。蓝祁梦抬头望着夜空发呆,身子靠在小汽车上,脚尖离地面轻轻的踩踏着,白色的耳机线从领口抽出,耳塞挂在耳朵上,正播放着张国荣的《风在起时》。
就那一瞬间,感觉脚下的地面晃了晃,身体也跟着倾斜了一下,紧接着是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像石头从高山滑落的声音,像大树倒下的声音。刚刚村庄里的灯火人家,此时已是黑灯瞎火,车里的行人听到响动,都纷纷的站了出来,议论纷纷。蓝祁梦站直了身体,借着车灯四处张望,可是微弱的连四周都看不太清楚,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变得很惊慌,有些隐隐的作痛,不停的加速拍子,她掏出手机,扯下耳机线,将手机高高的举在半空,依然没有信号。她把脑袋伸进车里,秦超令抱着她熟睡的女儿,也有些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