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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深梦一生 宁柏浠 824 字 2022-11-08

蓝祁,今天都开始报名了,你还回家做什么。母亲也没有说开门,让她进屋喝口水,缓缓气,而是在门前走来走去,似乎很忙,却又不知道在忙什么,只有稍微不安的脸上写着无尽的尴尬。

我来给你们借书学费报名。祁梦说,手揣在衣兜,紧紧的握成拳头,在衣服两边鼓鼓的,脚不停的搓着地面,使劲的蹭着不动的泥。

在阿公家,阿公没给你吗。母亲依然不停的忙碌着,手中却始终没有出现任何东西,听着母亲的话,祁梦微微的抬起头,停下脚上的动作,僵硬的站在原地。

她来之前,阿公阿婆说:你回去他们不会给你的,他们觉得啊,你帮阿公阿婆干活,就该阿公阿婆给你学费。二舅也说,难道你还不了解你爹吗?他会给你好脸色看,你想的可真多啊,来,舅舅给你。当时祁梦看着舅舅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变得温暖,但,他的负担,绝对不允许再承受一个高中生,所以她倔强的一一拒绝。

站在原地的祁梦不知道该说什么,阴冷的氛围,一下子把高亢的情绪紧紧勒住,乱糟糟的缠在心头。

那你应该早点来,你看,你爸刚走。母亲用手指着父亲去的方向,那个背影还在视线中一摇一晃,接着说:你来了你也不问他要,钱全在他身上。母亲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向祁梦暗示着,她是没有钱的,她已经向她展示了那种绝望的表情,希望像蜘蛛的网线,还未来得及伸手去缠,便断了,毫无征兆的。

没有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话毕,祁梦转身走了,强忍着的泪水在眼眶中,转身的那一刻溢了出来,模糊的视线让祁梦深一脚浅一脚,倔强的背影却挺得笔直,连狂风都无法将她动摇半分。

你这做妈的也真是,女儿是你的,你推给他爹干嘛。祁梦转身走后,屋里的奶奶开了门,看着她笔直的背影,再看看祁梦的母亲,她话的意思是:女儿是母亲管,只有儿子才该父亲管。她说完,又回到屋里,继续关上门,四周除了风声,一片寂静。

祁梦用手抹着眼泪,使劲的擦着眼睛,但不管如何,眼泪就像一场没有归期的雨水,不停的宣泄而下,此刻她听不见任何的一种声音,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脏被锯得“滋滋”的声音,她想着父亲把它当做透明的空气,眼中看见她时依然空无一人的样子,决绝的特意的转身就走,看着母亲面露难色与那种陌生的尴尬,假装忙碌来掩饰她的情绪时,祁梦作为被他们生下来的这个人,感到委屈至极。

拿着,这是我给你二叔借的。祁梦的母亲一路小跑的追上她,把手中的六百块钱塞进她的衣兜,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深沉的颜色。

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祁梦甩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冷漠,决然的向前走。

借都给你借来了,你这是何必。母亲再一次把钱放进祁梦的衣兜,特意说的那个借字,清晰的钻进祁梦的耳朵,毫不留情的铲平她起伏的心脏,带着血腥味的,肆意敲打。

她放慢脚步,不再反抗手中那沉重的六百块,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平静之色,那一刻她毅然决然的想好,一定用这六百块钱做车费,远走他乡去打工。她不想以后的日子里,依然为六百块让自己的心脏死亡,复苏,在死亡,在复苏,这种纯粹的死亡游戏,使她变得更加的狂躁。

生长于这种家庭,祁梦深深的了解同自己一个班级的哥哥,他为什么变成那般模样,他为什么不愿意开口叫一声爸妈,如果他同祁梦一般被区别对待,便完全理解。

被爱的人放弃,被依靠的人撤去依靠的肩膀,再无法辨别是非的年龄,被强迫型的走在成人的世界里,与那些是非之人打交道,如果心中还能善存一丝善念,那一定是善良的本意流淌在这个人的血液里。从生长那一刻开始,走的路与他的心背道而驰,他一定身心煎熬,痛苦难堪,善良被他一步一步的抹杀,终究走在冰天雪地里,需要不停的挑起战争,才能感受到温度,看着流淌的血液,才知道,我还活着,为这个抛弃我一切的世界,终究要好好活着。

赋予我们生命的那两个人,如果你不准备接受这个生命,就不该稀里糊涂的只给其生命,任之,在这世上自生自灭,不要理所当然的以为,不是你们的责任,是孩子的错。

倘若你在这世上自己都还未活得明白透彻,就不要一厢情愿的想要成为别人的父母。

很多时候,父母会是孩子与死神之间的一堵墙,也会是将其推进深渊最得力的那双手。结果却是,那双悔恨的眼睛瞪得老圆,无奈的以为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