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木屋发出年代久远的味道,石头堆砌成的路面,凹凸不平,稀疏的人群上来下往,路边小摊贩放着提前录好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与偶尔妇女发出尖锐的讲话声,以及主人家门口拴着的毛茸茸宠物狗,这些都没能映入祁梦的眼帘以及敏锐的耳朵里,她双目定定的看着那个背影,那个后脑勺。
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想不通亲爹会不认识自己的亲女儿,这像是电视剧中那些编剧故意安排的苦桥段,为博得观众的同情,可是这一幕她不接受,这太伤人自尊心。
血脉相连,难道真的只是一句古话。又或者说是祁梦自己看错了,那个人只是长得与自己父亲有几分相似而已。
可事实证明,他真的是蓝宁。此时他正弯着腰在摊位上看着什么东西,祁梦鬼使神差地站到他的旁边,手中拿起与他手中一样的东西,她没有细细的观察,而是时不时用眼睛瞟着她右手边的父亲,他专心致志的在挑东西,根本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左手旁边的人,他挑完,付了钱,老板给他包装完,递到他手中,中间的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回头看身旁的祁梦一眼。
您慢走。他接过老板手中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在眼前看了看,说了声“谢谢”走了。
姑娘,你也喜欢这款手表吗?我给你包起来。老板望着傻傻站着的祁梦有点无措,眼泪漫过眼眶,快要流了下来,手中的手表被她捏得紧紧的,老板畏畏缩缩的伸出手,眼睛盯着祁梦的脸,一把夺过祁梦手中的表,擦了擦,放入盒中,嫌弃的眼神盯着一脸无措的祁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你这孩子,人家就买了一款你买不起的手表,你有必要生气成这样,真是。
她追上来不过就是想要确认她有没有看错,但是一种不甘心的情绪揪着祁梦,她偏不信,哪有亲爹离亲女儿那么近,却认不出的道理,这种微妙的好奇心加之不甘,她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忽而变得冷然而高傲,面孔下隐藏着的那种情绪,使她的内心变得有些抓狂,她并不知道,某一天,自己走在大街上,与亲爹擦肩而过,或是肩并肩站着,她不信那所谓的血液不会扯着彼此的心脏,有一点点什么不同的感觉,即使烈日当空照佛地面的滚烫烧着脚底,即使喧闹的人群,使他们听不见彼此走路的脚步声,她都不相信。血脉是嘈杂的,血流动的声音带着“哗啦啦”响动,他却忽视另一个与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人。
第43章 不甘
闷热的气流在人群中央流来流去,忽然就起风了,吹着摊贩们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红脸颊,此时他们正惬意的放下手中的扇子,用手揪着紧贴自己被汗浸湿的衣服,不停的扯,锐利的目光紧盯路过的每一个可能成为他买主的客人,叫卖声以及体面的微笑,在风中一并享受着。
他们有时也会收起锐利的寻找猎物般的眼神,搬一个四只脚的矮凳子坐下来,与身旁那位生意人聊起了生活,围绕在身旁的小孩,脸上总是露着无邪的笑容,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面孔,但他们唯独害怕父亲突然拉下来的脸与严肃的双眼,届时便乖巧得像只小白兔,蜷缩在父亲的怀中,玩累了,在父亲的怀中泛起困来,便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慢慢紧闭,甜甜的进入梦乡。
祁梦不认同她父亲没发现她,至少蛛丝马迹是该有的,一定说没有,那一定是他故意的,故意的视而不见。
蓝宁曾经是一个当过兵的人,他的侦查能力并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当过兵的人,本能一定是敏锐的,祁梦跟了长长一条路,他不可能感觉不到,而且祁梦自认为血脉相连是一定会感觉到些什么的,虽然不能言语,但她真切的感受到了。
她的不甘已经无药可救,她的执着像一条透明的无形的金丝条,扯着她的心脏,让她抬起脚步,再一次追了出去。她要得到何种结果,才能满足她那被无数针扎过的心得以需求,她不知道,她就是不想被人忽视的那种错落感,她不甘于他的冷漠对待,或是他的故意而为之。
街口,那个密密麻麻的出入小十字路口,车马如龙,人潮拥挤,大同小异的背篓里已是硕果累累。笑容满面的人群中,她们耳鬓私语,男人们谈论他们的新车,邻居新起的房子,以及儿女们的学习成绩。女人们有些自负的撩着前额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光光的额头,对着身边的另一个女人,小声的讨论着自己的丈夫,不信你看,她们正各自看向自己的丈夫,然后回头,用手捂着嘴,得意的笑了,还不时露出羞涩的样子。